自从虞集从京城回来后,性情就大变了样,他再也不像从前的那个邵庵先生了;现在的虞集,让人感到是满身的衰老、孤独和寂寞。
听到有人进了屋,他说道:“家乡的雨,可真好啊!”
虞夫人瞬时流下了眼泪,说道:“老爷,你想家了吗?过几天,我们就回去……现在到处都是饥民,我们在路上走,会不安全的!”心里却道,我已和娘家哥哥约定好了,九月六号来蒲州接美盼回京成婚,我们又怎能走得了啊!
从里屋出来后,虞夫人凄凉地对虞福说:“你说老爷走的那天,连个‘摔盆’[3]的人都没有,嗨!”
虞福问:“夫人刚才道,完先生不是自己人?”
“他怎是自己人!”虞夫人讪讪地说道,“你难道没听说,我早已毁了婚?”
“完先生虽然不是女婿了,但他还是老爷的学生嘛。古语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再说啦,完先生从小在我们家长大,怎会不是自己人?老爷可早把他当义子看待了。”
“嗨,甭提了。上个月,你去了京城。我设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在酒宴上,我提及过此事,让完胜给美盼做哥哥……他俩可倒好,跟我是好一顿大闹……”
“这样吧,有时间,我找完先生好上聊一聊。”
“那,你可得抓点紧,老爷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夫人,请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好!”
【二】《完哲笃下第归蜀》虞集。诗
几天后,虞福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还真的说服了完盛做虞集的儿子,并答应为其养老送终。
这天中午,虞福安排了酒宴,举行了认亲仪式。
虞集被扶在中堂的椅子上,虞夫人坐在中堂的右侧。三拜九叩行完大礼后,完盛又把老爷子背回了里间的躺椅上。
虞集却问:“你是谁呀?”
美盼捂着嘴直笑,“看来,爹爹把你从前是他的学生都给忘掉了。”
完盛说:“岂止是从前?前几天,我还过来给他讲过笑话来!”
虞集听到他俩只顾自己说话,便又问道:“你是谁呀?”
完盛只好答道:“我是完胜,完哲笃!从前是您的学生,现在是您的半个……”
美盼在旁边瞪着他,“哼~~~!”
完盛赶紧改口:“现在是您的儿子。”
虞集又问:“你从哪里来呀?”
完盛笑道:“我刚从京城回来!这不,一回来,就来拜见您老人家嘛。”
“你去京城干嘛呀?”
“去京试。”
“中第了没有?”
“下第了[指殿试没考中]。”
“哦,好啊!”
美盼笑得肚子都痛,说道:“没考上,还好?!”
虞集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过几天就走。”
“我要去看濯锦江的秋色,我要去看浣花溪的春光……”
“好,我带您去看。”
虞集又问:“什么时候回来?”
完盛纳闷:“回哪儿?”
“回京城考进士啊!”
“哦,明年,明年春天考试,我明年春去京城。”
“我给你写几个字吧……你一定能…登科夺魁的!”
完盛去找纸笔去了。
虞集又唠唠叨叨地说:“我自己,尽管头都白了……若能还乡,为时未晚啊……拿笔来……”
美盼说:“您儿子去找去了。”
完盛找来了纸笔,说道:“父亲,你又看不见,让我给你代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