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毕将军?”
“去敲门。”毕秋说,从怀里掏出密懋赐他的朱雀纹金镶玉令牌,扔给手下,“拿着这个。”
“是!”
茶庄的守门人见令牌,立刻就跑着通报管事去了,管事哪里敢不招待,遂恭恭敬敬地毕秋进正堂,毕秋见堂上有位斟茶的白衣年轻公子哥,看起来娇生惯养,生得温文尔雅,一言不发地径直喝茶,也不抬头看自己一眼,手边放着不毕秋的令牌。
“在下毕秋。”毕秋说,“尊驾就是……?”
“元璧。”
窦掌柜将令牌小心地奉还毕秋,毕秋随手塞进怀里,盯着元璧的一举一动,说:“竟能在此遇见三公子,实属荣幸。”
元璧啜一口茶,道:“贵国太子……不,是陛下,不是一直知道元某来了么?”
毕秋道:“三公子为何不进都城?”
元璧抬眼静静地望着毕秋,轻描淡写地道:“等绎丹城复归平静,元某会去的。”
毕秋一时不知道元璧知道多少,或许按照原计划元璧本当在这两日进王都,没料到绎丹会有变故,这才掉头暂息——毕秋心想此地离绎丹确实不太远,当如此。
长河家的产业大多在北方,元璧既然排行第三,兴许极得霜缟君看重,霜缟君令元璧来肜,想必有在肜发展的意思,大约陛下也乐见此事——重修王宫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密懋须得为那三下爆炸付出代价。
“毕将军不在王都,是为了追查?还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元璧放下茶盏,轻轻地在木案上一叩,“总不能是专门来见我的吧。元某一介商贩,担当不起。”
在正堂的密室里,有两个人静静立着,透过边角挖的扩音芦管,听着元璧和毕秋的交谈。
毕秋看来一早就知道元璧会来,而且似乎密懋还有意与长河家结交。
漆汩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靳樨好几眼。
靳樨:“?”
察觉漆汩的眼神,靳樨疑惑万分地低头看来,他暂时没认出来外头那个佩剑的人是谁,只是觉得不太顺眼。
少顷,毕秋道:“昨日有逆犯数人逃出绎丹,我奉命追捕。”
漆汩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既然毕秋这样说,那么小白和小初一定是逃了出来,也算是大幸。
元璧轻轻地“哦”了一声,不怎么好奇地问:“谁?”
“公鉏白、臧初。”毕秋道,“曾是沙鹿侯、前上将军靳莽长子靳樨的下属。”
“原来如此。”元璧看起来丝毫未放在心上。
毕秋又道:“若此二人冲撞了三公子,请三公子不要怪罪。这是画像。”
手下将画像奉上来,元璧的视线只在那上头停留了一瞬,便伸手合上,交与身后的窦掌柜,毕秋片刻后道:“既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请便。”元璧道。
漆汩松口气,心道毕秋再待下去他恐怕就要立马带靳樨跑路了。
未料毕秋的脚步像是被什么所阻挠,突然停住,在门槛边缓缓放下,少顷回头,对元璧道:“不知是否能让在下借宿一宿?”
空气凝滞,漆汩后心发寒,隔着密室的墙他看不见元璧的神情,过了一会,元璧不咸不淡地道:“毕将军手持王令,还担心没有地方住?”
“相逢即是有缘。”毕秋道,“在下难得能遇上三公子这样的人物,不免心生向往。”
“是吗?”元璧起身,对窦掌柜道,“窦叔,安排一进院子,毕将军带来的人多。”
毕秋拱手:“叨扰了。”
毕秋为什么会突然要在茶庄住下?
靳樨一把抓住漆汩的手腕,用口型无声地道:“他、是、谁?”
他好像在颤抖,从“陛下”“靳莽”那些字眼从毕秋口中蹦出的瞬间,难以抑制的颤栗从脊髓爬上脑仁,瞬间冲得他再不能思考,漆汩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之时,靳樨一口鲜血涌出嘴角,双眼略显涣散,摇摇欲坠。
漆汩下意识地抱住靳樨的腰不让他滑落在地,呼唤被咽进嗓子里,他听到靳樨的心跳声澎湃得如同暴风雨来临。
“尊兄……又受刺激了。”元璧紧皱眉头,叹口气,“我不该让你们旁听的。高明殿坍塌,尊兄的内伤比外伤严重,受伤之前又经历一番缠斗,心绪激荡。”
漆汩听元璧直接挑明二人身份,不免一愣。
昏迷的靳樨死死握住漆汩的手腕,直至被扶上床后都没有放开,五指攥得极其用力,在漆汩手腕处留下红痕。
空气再度冻结上,小小的屋子里阳光缓缓变换角度,洒在靳樨高深而紧皱的眉骨上,良久后,漆汩盯着靳樨的脸颊,慢慢道:“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如果没有那粒神药,兴许真的死了。”元璧点头表示肯定,“你是谁?你不是公鉏白,也不是臧初。”
“我是帮他养猫的下属。我带他走。”漆汩说,“多谢三公子相助。不能再与毕秋正面对上,他内伤太重,短时间不能动手。”
“在他眼皮子底下跑吗?”元璧反问,继而望向窗户纸外的人影,道,“俗话说,灯下黑。”
漆汩:“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屋外。
毕秋在门前收住脚步,见这间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屋子外竟有数人把手,各个神色警惕,门窗紧闭,不由问道:“那间屋子住的谁?为何这么多人把守?”
引路的窦掌柜道:“哦,那是我们的二当家。”
“二当家?”
毕秋吃了一大惊,门内的漆汩听清窦掌柜的话,也愕然了。
元璧平淡地道:“冲撞长河二当家,毕秋还没有那个胆子,或许那个新王会这么干,但毕秋毕竟曾经是江湖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