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樨动作几下,然后慢吞吞地开始穿衣:“没事,已经弄完了。”
话毕不久后,靳樨就穿着庄子里准备的深蓝色束袖衣袍拐出屏风,浑身水汽浓重,几处没系好的衣带露出了小半个胸膛,令漆汩想起了那夜在侯府的浴池,记忆倏地卷土重来。
靳樨旁若无人地披上外衣,觑了觑被漆汩踢开歪倒的门,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又摸了个空,他挑了下眉,难得的露出有些茫然的神色,盯着自己的右手掌看了许久。
“犀公子好了吗?我来收拾水盆。”
为区分这俩兄弟,茶庄里的人已自发用名来称呼,茶庄里的小厮在门边停步,愕然发出一声惊呼:“这门怎么——?!”
漆汩顿时不好意思,脸一热,想在地上撕条缝钻进去。
靳樨一手扶住他的肩膀,掌心炽热,平淡地对小厮道:“我方才手太疼,没轻重,抱歉。”
哪个伤患没轻重还这样啊——小厮腹诽,倒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又不是他付钱,未几扬起笑脸,兢兢业业地修门收拾去了。
叮叮当当的时候,靳樨就正襟危坐地用一只手喝厨房炖的骨头汤,姿态极度认真,见漆汩一直盯着自己看,还大方地分了一半给他。
“不必了。”漆汩无奈道,“我的骨头挺好的。”
但到底没忍住香气,小口小口地啃起骨头来。
两人谁都没说话,靳樨专心致志地喝汤,漆汩专心致志地低头啃骨头,忽然,漆汩听见茶庄外头传来喧嚣和马蹄声,一股不太妙的预感浮上心头,顿时把碗一撇,边见窦掌柜匆忙而来,命令似的道:“三公子说,不要出去。”
漆汩想开口问,只见窦掌柜背后,庄内管事衣衫不整地向大门口奔去,像是午睡才起,整座茶庄都在寂静里被唤醒,飞鸟惊起一片。
元璧也现身,长身玉立地站在廊下,波澜不惊,对远处的漆汩轻轻地“嘘”了一声。
“有人来了。”靳樨也不喝骨头汤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漆汩身后,肯定地道,漆汩下意识回头,见靳樨捏着一张素色帕子,不由分说把漆汩嘴角沾上的汤渍擦掉,神色自然地问,“谁?”
“……”漆汩险些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半晌才答道:“是王都。”
是王都的人马。
窦掌柜替他们关门,合紧的最后一丝缝隙中,漆汩正好看见那人踏入茶庄的第一步,他向神色淡然的元璧一拱手,漆汩的瞳孔瞬间扩大——不仅确实是密懋的人马,还是靳樨和他都认识的人——
是毕秋。
我是帮他养猫的下属。
毕秋——新上任的禁军首领——正秉新王之令,搜寻逆犯公鉏白、臧初。
没有那个小猫侍。
因为密懋不太记得那猫侍的名字。
自太子妃翁寿“薨逝”之后,暗卫营存活的一撮人也一分为二,有的跟随寿姑娘回去那位的麾下,走得无声无息,另外一半随毕秋效忠新肜王,收归禁军。
至于子人真……
那也已经是死人了,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