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听说过,大成先祖即位后久寻五剑不得,最终蝉夫子献上昆仑玉玺才作罢。”漆汩轻轻地说,“那昆仑玉玺还奉在成室宗庙,但五剑却一直不见踪影,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在没有见到了先生之前。”靳樨淡声说,“你相信蝉夫子的存在么”
“你说得是。”漆汩莞尔,“难道当年的无棣关会盟与五剑有关?”
俩人一块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又开始猜那使软剑的刺客到底是谁,太子懋手下又有哪位不为人知的武士坐镇,但一切仍是半点思绪都没有。
后来吴定又跟着莒韶来过几回,但靳樨仍然油盐不进,只得另寻出路。
赶在除夕那天,绎丹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就在那早,漆汩起床就见满眼素白,雪沫仍在不停飘落,仿佛吸去了世间一切喧嚣,哪里都沉寂如白色的静夜,枝头因载不住重雪,只得啪嗒啪嗒地摇摆着。
漆汩高高兴兴地在院子的雪毯子上跑圈,留下一地脚印。
琥珀有些嫌弃地看着他,矜持地蹲坐在檐下,不肯碰雪一步,仿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贵人似的。
“装什么装?”漆汩笑着扑过去狂揉琥珀的脸,把它抱起来。
“咪呀——!”琥珀嘶叫,蹬漆汩的脸。
漆汩的右脸上被踩出梅花印,他浑不在意,仍然镇压了琥珀的行为,把它抱到露天去,好意地没放它下来,让它攀着自己肩膀,瞪着一双水淋淋的眼睛到处看。
“哟,逗猫呢。”臧初和公鉏白从院门外进来。
公鉏白一眼看见他颊上的红痕,震撼道:“怎么又被踩了……”
“被小猫踩踩怎么了!”漆汩浑不在意地道,追着琥珀要亲亲,亲了一嘴毛,发上沾着雪粒。
“对了,怎么没听大君子说宫宴的事儿。”漆汩问。
“哦。”臧初曲着手指点琥珀的脑袋顶,“我听夏山说了,大君子拒了太子,没准备去,太子也没怪罪,由得老大去。”
公鉏白撇嘴:“况且跑宫里去吃那个鬼饭,又拘束又要说赞词,烦死了,就在府里安安静静的不好吗?”
臧初噗嗤一笑:“你也会说安安静静。”
“是挺好的。”漆汩点头,“一起守岁吧。”
雪落得极多,臧初公鉏白俩人以及所有府兵一起,亲自动手,边唱歌边抓着铲子把雪铲到角落里,唱的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不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开始唱《国殇》:“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歌声洪亮,被雪花削得有几分沉静安然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更到现在有哪几段写得还过得去吗,准备咬牙写个自荐捏
一生一死,一兽一神。
漆汩正认真侧耳听他们唱歌,忽然公鉏白扛着铲子兴冲冲地向他走来,双手冻得通红,冲漆汩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
“?”漆汩糊里糊涂,直到看到了公鉏白自鸣得意的作品,方才乐不可支地笑了——公鉏白居然用雪捏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干枣充当眼睛,左右各三根草全当是胡须。
“像不像?像不像?”公鉏白兴致勃勃地问。
“像极了!”漆汩一边笑一边说。
公鉏白叉腰,飘飘然地审视自己的杰作,半晌忽然一锤手,旋即小心翼翼地用佩剑把雪猫从地上削起来,漆汩奇道:“这是要作甚?”
“我一会儿就回来!”公鉏白说,捧着雪猫撒腿就跑,臧初将铲子往雪地里踩,双手交叠地搭在柄上,解语花似的道:“别管他,他要放窗户下去。”
天黑得极早,夏山终于安排完了年礼,一天忙得脚不沾地,天一黑立即就关了大门谢客,将远处宫城的喧嚣关在门外。
厨房安排了酒肉,把炭盆烧得极旺。
靳樨出来的时候穿得极光鲜亮丽,配饰什么的戴了一大堆,也不嫌繁琐,稍一动作就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他头发束起,鼻梁高挺,被烛火影影绰绰地照出深邃的阴影,双眸应当遗传了央夫人的样貌,睫羽浓密,眼珠如墨玉般美丽,兴许是因为过年,靳樨不像平日那般冷冰冰的,眼眸里露出些暖光,像是要融化了似的。
臧初不合时宜地笑道:“要是穿这样去杀人,十里地外就要露馅。”
公鉏白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记肘击,臧初夸张地“哎呦”起来,公鉏白翻了个白眼:“过年你杀什么人,闭嘴吧你。”
众人请靳樨上座,反正侯爷不在,府里大君子最大。
靳樨没推辞,一走动,腰上的玉饰就极有存在感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从众人的目光中走过,盘膝在堂上坐下,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
“喏。”臧初用手肘捅捅发怔的漆汩,“来,端着这杯酒,你第一个给老大敬酒吧!”
“啊?”漆汩茫然地接了酒,下意识地问,“为什么我第一个?”
“因为你年纪最小啊!”公鉏白笑嘻嘻地说,“以前都是我第一个,今年终于不是我了哈哈!”
“原来是屠苏酒。”漆汩“噢”了一声,闻到酒里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端着酒向靳樨走去,刚走两步,险些就踩了自己的脚,忽然感觉整个脑袋不知是不是被炭火熏的,竟有些发晕。
靳樨耐心极了,一面用修长的手指翻转玩弄空杯,一面目光专注地注视一步一步走来的漆汩,这目光令漆汩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漆汩晃晃脑袋,把它甩出去,而后停在靳樨桌前,感觉空气里充斥着过于浓重的屠苏酒的味道,随着炭火一起燃烧,让他没有喝却感觉到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