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等伟力,却有人打破了屏障,走到他面前摆明身份说着挑衅鸣尊威严的话。
这是何等不自量力之言!
宫司想要一拍桌子,立马出手擒拿对方脖颈,将银古大卸八块,以敌人的鲜血来平息神明可能会降下的怒火——沧海原鸣尊大人可从来不是一位好脾气的神明。
是啊,作为执掌此地的“神之言”,他应该立马厉声呵斥,一边细数对方的罪过,一面降下代表神明施以的惩罚。
然而现实是,已经风蚀残年的老宫司硬生生忍下了这迎面而来的,仿如一道打在神道脸上响亮巴掌一样的挑衅。
他拉过银古二人,用压的极低的声音和他们讨价还价,试图掏出自己的所有身家与银古在私下里达成协议,提前消弭这场斗争。
银古嘴角微抿,脸上仅仅能被称之为礼貌的笑容不达眼底。
“我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贵社下了一封赌上了以神明名誉为赌注的挑战信。”
银古有些搞不懂对方既然堂堂正正打开大门应战,为什么又要拉过他想要提前打消他的念头。
他维持着体面的表情,没有一点动摇,但声音相比起刚刚的冷淡明显多了一些温情:“我家的虫神大人可正在梦中(孵化),等着我捧着胜利的桂冠为祂加冕。”
提起自家虫虫,银古绿宝石般的眼睛就像被暖阳融化的坚冰,情不自禁流露出几丝愉悦的心境。
“那么阁下就是彻底拒绝我的提议喽?”宫司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带着一些苦意。
他何尝不想挺着腰板说话,可是倘若人的背上肩负了数百人的性命,老去的躯体里还残存着对此世的深深眷恋,他又能从何处寻来年轻时永不服输的拼劲呢?
不过很可惜,他的提议被拒绝了。
宫司的心随着银古眼中笑意的加深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老人终于意识到面前发生的一切是不容更改的,事情的走向已经被敲定,或许连结局都已由造物主写好,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失败面前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
他眼角的余光扫视到或端坐或站立的殿上诸人,赞颂神灵的经文传到他的耳朵里,无形中为他增加了些许力量。
宫司深吸了一口气,大声接下了银古的挑战。
还不到战斗的最后一刻,不亲手试试对方的实力,他怎么就能判定自己一定是失败的这方!
下一刻,银古就看到或暗淡或明亮的光点从所有人的身上飘散出来,汇聚到宫司一人的身上,让他周身环绕着的无形气场都磅礴了几分。
清脆的龙吟从云端,从鲜花围绕着的塑像身上,从宫司的身体里,从神社四周无边无垠的密林里狂啸而来。
青色的灵力旋转着,逐渐旋转成筒状,塑造出和供奉的鸣神形象大致相仿的青龙躯体。
叶王认得这一招,这是“以形代神”,用灵力塑造出神明躯体,以此形此力来威慑和镇压敌人。
对于那些被统治了千年的妖怪来说,这样制造出的“神明”就仿佛祂们真身降临,见到之后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何尝敢继续兴风作浪。
谁知道什么时候高天原就打开一条缝隙,让那些被挑衅了尊严的神明偷偷下界,把他们按在地上锤呢。
但是——“虫”可不是这种存在啊。
要说世界霸主,穿梭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虫已经不知道在多少个世界成为了主宰一方的大能。
它们是基础生命的构造者,却用渺小铸造了无与伦比的力量,所以才更理解强大的本质。
从异界而来的虫不仅不会被这些已失落的神明留下来的余威吓破胆,正相反,它们敢于挑战一切权威。
哪怕现在站立在此处的并不是用灵力凝结出来的虚影,而是真正的神明本身,银古都会毫不畏惧的站出来代表着“虫”的意志向祂们宣战。
遥远的东方有一句古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于虫来说,这个世界的神明之位亦是如此。
银古手掌成刀,力量凝聚出一道气刃劈向空中,无形的刀光直冲青龙首级。
宫司赶紧操控着青龙扭动躯体,堪堪躲过这一击。青龙躲闪及时,仅仅被削掉了半副龙角。
强烈的痛楚自龙角断裂处袭来,镇麻了宫司的半条手臂,连坐在龙角那侧的神官都被掀倒了几个。
好在这仅仅是小伤,倒下的神官很快就有人填补上来,青龙的躯体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入也逐渐清晰起来。
龙头的样貌就像石雕一样,被雕琢出清晰的棱角,原本混沌的龙身长出了坚固又厚重的鳞片,龙尾流畅的弧线隐隐有行云流水之感。
就连龙吟声都带着兵戈交伐之气,普通人几乎闻之便有心悦诚服之感。
这样的冲击之下,连叶王都免不得凝力烧符,给自己套了一层又一层的护盾。
随着龙型愈发凝实,银古也有了越来越强的危机感。
绝不能让青龙真正成长起来!
银古必须打断青龙塑形的进程,他试图绕过盘踞在前作为屏障的鸣神躯体,直接切断其身后宫司的动作。
但是对方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龙尾一扫,便有无限锋利之气刺破空间,直冲银古周身多处大穴。
然而银古不避不闪,依然顺着刚才的行动向宫司所在之处接近。
眼看数道利刃快要接近银古的身体,宫司的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几处大穴都是人体上最关键的穴位,一旦被刺中,轻则全身瘫痪,重则当场殒命。
双方既然决定做过一场,便都不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