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泽西见面之后,兰瑟就没有说过其他的话,唯一叫的就是他的名字,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和强调唤他的名字,就仿佛他们是一对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侣。
“叫什么叫,为什么一直叫我的名字?失忆怎么了,失忆了了不起啊?失忆了就能为所欲为?”
兰瑟抿紧了嘴唇,他看着坎特斯像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生气了,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浮上怯怯的讨好。
分明是在坎特斯在骂兰瑟,可没说两句,他自己却先难受了。
他受不了兰瑟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天大的受了委屈,他忍住心中的酸涩,他想,兰瑟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兰瑟把他当狗一样的耍了,将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碎了烂了,现在他跑到这里来叫他的名字,黏糊糊的仿佛他们是热恋的情侣。难道一个失忆就能将所有一笔勾销吗?
坎特斯咬紧牙,他想,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原谅兰瑟,兰瑟说得对,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合适!
“坎特斯……”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绕上了坎特斯紧握成拳头的手,坎特斯冷着脸甩开了兰瑟过来拉他的手。
“别叫我!”
“坎特斯……”
对方坚持不懈,手指就这样轻轻地勾着坎特斯的拇指,一下又一下,坎特斯再一次甩开。
“烦死了!都说了别叫我的名字!”
被甩开的手固执地可怕,有一次缠上了他的手,这一次钻了空子,仿佛流水般钻进了坎特斯的手指,坎特斯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缠住了,这一次十指相扣,他甩不开了。
“坎特斯……”
“都说了别叫了!”
坎特斯皱着眉,他一把捏住了兰瑟的脸,浅色的嘴唇被他捏的嘟起来,像是诱惑的粉红圈,等待着采撷,坎特斯微微愣神。下一刻,他感受到掌心的柔软蹭了蹭,回过神,他看见兰瑟乖巧地把脸蛋贴在他的掌心上,朝他露出一个笑。
坎特斯猛地收回了手,他的掌心仿佛被马蜂狠狠蜇了一下,他扭头把兰瑟丢在身后。
“坎特斯……”慌张无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的踏踏声。
又一次被叫住,又一次停下脚步,坎特斯在心里狠狠骂自己窝囊,他的背猛地贴上了温热柔韧的躯体,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坎特斯几乎绝望地想,无论什么时候,兰瑟能够让他失态。
他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望着自己一脸天真无辜的兰瑟,坎特斯咬紧了牙。
“坎特斯……”
低低的、柔柔的嗓音沙哑地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好似故意的颤,轻飘飘地吹进他的耳廓。
坎特斯几乎难堪地别开眼。
“坎特斯……”
智在最后一刻胜过了身体,他猛地抽过身侧的毛毯,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兰瑟裹紧了,一圈不够又来一圈,足足三圈,他将兰瑟裹成了虫宝宝,随后猛地站起了身。
他的嘴唇红艳艳的,还残留着温存时的晶莹,他扭过头没看兰瑟一眼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冲出了门。
一秒都不敢多待,一眼都不敢多看,他害怕只要一眼残存的智就会彻底沦陷,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坎特斯自嘲地笑了笑,他身体的反应时刻提醒着他,他有多么喜欢兰瑟,如果爱情是一场拉锯战,在这场战争中他早已缴械投降过千百次。
真是可笑……
坎特斯低下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他贴着门板滑下。
11
“雄子,他不愿意吃东西。”
“雄子,他不让我们碰他。”
“雄子,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门。”
“雄子,他一直不说话。”
“雄子,他不愿意换药。”
坎特斯被仆从的汇报弄得头都要大了,他不敢和兰瑟待在一个空间里,但对方此刻是个失忆了的病虫,他不放心兰瑟独自待着,只能派虫各个时间段来汇报兰瑟的状况。
坎特斯没想到兰瑟竟然如此不配合,他气得快要薅头发,火气蹭蹭往上窜,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进了门,先发制人:“你为什么不换药?!”
兰瑟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宛如宝贝一样地抱着坎特斯昨晚穿过的睡衣,听见坎特斯的声音,像是小兔子一样瞬间抬头,就这样遥遥望来,黯淡的眼眸霎那间璀璨如星辰,他下意识朝坎特斯跑来。
他太着急,又一次忘了穿鞋,跑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是想起了坎特斯先前的拒绝,他慢慢收回脚,站在距离坎特斯两步的位置,乖乖巧巧站好,他朝坎特斯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仿佛在说自己不会扑过去,让坎特斯别赶他走。
兰瑟头上还缠着渗着血的白纱布,厚厚的一圈显得他本就瘦削的下巴越发得尖,真真是巴掌大的小脸,涂了粉般的煞白,眼眶却是红红的,目不转睛,眼巴巴地望着坎特斯,不哭也不闹。
坎特斯咬紧了牙。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实在不想承认,就刚刚兰瑟看见他飞扑过来的瞬间,他的脚已经不听使唤的往前迈了出去。
就那一眼,他就受不住了。
视线落在兰瑟被冻得通红的脚丫上,坎特斯无意识皱紧了眉,说话的语气像是老父亲般无奈:“又不穿鞋。”
兰瑟像是做错事般低下头,通红的脚趾瑟缩,越发可怜兮兮。
坎特斯口中的话瞬间噎住了,一侧的仆从识趣地拿来了鞋子伺候兰瑟穿上鞋,兰瑟很听话,说伸脚就伸脚,丝毫看不出不配合的模样。
坎特斯简直气笑了,他真是想不到啊,兰瑟在他面前就乖乖就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