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亭!”裴锦堂也瞧见了人,立刻挥挥手,快步上前替裴溪亭取下画箱,又帮元方分担了两大包,“哟,买这么多!”
“看着买的,到时候你们自己挑。”裴溪亭话音刚落,看见车门打开,步素影从里头下来,不禁愣了愣,“……姨娘。”
步素影踩着脚蹬下车,快步走到裴溪亭面前,把他上下看了好几眼,才笑着说:“没瘦。”
裴溪亭失笑,“我好吃好喝,哪里会瘦?”
“先前收到你的回信,说今日抵京,我便告知了姨娘,她想来接你,我便送她来了……快,把东西堆上车去。”裴锦堂指挥着元方卸下行李放好,催着裴溪亭,“快把你这琴放下来,上车坐着去。”
裴溪亭小心地把琴取下来,抱着上了车,裴锦堂紧接着钻进马车。元方上前关上车门,坐上另一旁的车夫座,示意小厮走了。
车上,裴锦堂说:“我听你的话,没去打扰思繁读书,便没告诉他你今日回来。”
裴溪亭摸着琴,说:“嗯,我晚些时候派人把土产和礼物给他送去。”
“你把琴放一边,放在腿上不沉啊?”裴锦堂说。
裴溪亭说:“别管我。”
“咦,别管我。”裴锦堂做了个鬼脸,惹得步素影笑了笑,她好奇地看着裴溪亭,“此去宁州,怎么带了把琴回来,是自己用,还是送人的?”
“是别人送我的。”裴溪亭说,“我想学琴。”
步素影说:“琴是好东西,可以怡心。你想学便学,只是要注意,别把手伤了。”
裴溪亭点头,“知道了……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琴……”步素影看着他腿上的琴,辨认了一番,“胭脂瑞花锦琴囊,血玉琴穗,这琴想必价值不菲。”
裴锦堂倒认不出布料,但也能嗅到这琴的身价,闻言摸了下那小巧可爱的琴穗,却不小心看见了上面的小篆印,不禁眼睛一睁,说:“‘玉音清和’,这是杨玉音的琴?”
不等裴溪亭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回答说:“是,肯定是,这小篆印和思繁那把琴身上的一模一样!他那把是从前有一年赵世子从江南带回来的,价值千金。”
步素影是仙音坊出身,自然知道杨大师的名头,登时也惊讶不已。
裴溪亭抬眼就对上两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是杨大师的琴。”
裴锦堂好奇,“请问是哪位大富人送你的?”
裴溪亭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关你屁事。”
步素影被他的话惊了惊,担心裴锦堂生气,却见裴锦堂丝毫不在意,摩挲着下巴贼笑一声,说:“哟,有秘密。”
裴溪亭翻了个白眼,“我在外头拜了师,老师送我的,不行吗?”
裴锦堂狐疑地说:“你这老师也对你太大方了吧,难道你是什么根骨绝佳的好苗子,你老师想把你培养成当世名家?”
裴溪亭其实也觉得这把琴给自己是糟蹋东西,他此前以为太子殿下是对他好,现在想想,这可能只是因为殿下的逼格在那里,送谁东西都不能掉了档次。
想到太子,裴溪亭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对,现在求我给你留一张名帖还来得及,我以后可是座无虚席的大师,墙头都没你的位置。”
步素影和裴锦堂都笑了笑,争相恭维了裴大师——还未成形版两句。
步素影比裴锦堂心细,看出裴溪亭心情有些低落,猜测或许和这送琴的人有关,但不敢多问,只得一路与他多说说话,免得他多想。
步素影难得出门,裴溪亭便提出在外头吃了再回去,裴锦堂自然乐意,问:“姨娘想吃什么?”
裴溪亭见她犹豫,便说:“我们俩吃什么都行。”
“对,您看着挑。”裴锦堂说。
步素影历来饮食清淡,今日难得出门,一路出城,心也开阔了些,便说:“我想吃些有味道的。”
“烤兔!”裴锦堂说。
步素影点头表示可以,裴溪亭便在裴锦堂直勾勾、亮晶晶的盯视中吩咐小厮,“去百幽山。”
“嘿嘿,你懂我。”裴锦堂转头问步素影,“姨娘去过百幽山吗?”
步素影摇头,裴锦堂便拍拍胸脯,说:“放心,这趟绝对不白去,吃了烤兔状元的烤兔子,我保准您立马长出馋虫来。”
步素影笑着说:“那可惨了,以后馋的时候怎么办?”
“溪亭平日在衙门,离得远,您想吃的时候就来叫我,我带您去。”裴锦堂笑呵呵地说,“晚上也能去,就是得翻墙。”
“那倒是不难。”步素影见两个孩子惊讶地看向自己,便解释说,“以前我跳水上舞时,要握着一根绸带在湖面跳完整支舞,这不仅要求身姿轻盈,还不能畏高,因此从前我练习的时候索性找了一座小山崖,整日在山顶、山脚间飞来窜去的,哪怕暴雨如注也不碍事。小山都能攀爬,何况一面院墙呢?”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步素影跟着怔了怔。
“是啊,小山都能攀爬,何况一面院墙。”
步素影闻言回神,对上裴溪亭的目光,不禁莞尔,喃道:“是啊。”
裴锦堂没有察觉母子俩的对视,只顾着惊叹了,紧接着难免生出遗憾,“我没能亲眼看见姨娘的舞,真是没眼福。”
“不碍事的,”步素影攥着袖子,迟疑地说,“待我准备一段时日,还是能跳舞。”
裴溪亭伸手握住步素影攥得紧紧的拳头,鼓励道:“您喜欢,就随时都可以拾起来,只是不能忘了提前通知我,我也要来观看,还要给您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