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遥沉默半响,缓缓盯着高医师:“那人为何会知道姜知远和姜欣媛?”
这是还在硬撑着,不愿在高医师面前承认国公府发生的事。
高医师见她始终不相信他,终于说了真话:“因为姜知远身份特殊,他其实并非去北地,而是要去北狄,途经北地而已。”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念遥被这话逗笑了,“我阿兄是夏国人,哪来的特殊身份要去北狄。”
后面这句话,她陡然提高声音,显然因高医师刚刚的话动了怒。
高医师隐晦地看了看她,姜念遥看懂他的眼神,开口屏退这里的仆婢。
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高医师犹豫片刻,终于解释道:“因为他就是北狄这些年一直寻找的大殿下,他是伏真的儿子,名叫康衡。他不是那个在淮州出生的中原人姜知远,那个姜知远因着过继离家前往京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姜念遥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恍惚地看向高医师,眼神中满是疑惑。高医师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一点也听不懂。阿兄其实名字叫康衡,是个北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姜念遥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她问完这话,看到了高医师脸上的不忍。
她身子晃动一下,瞬间脱力,只能慢慢坐到椅子上。
“你怕是疯了,”她几乎要被气笑了,“我阿兄是中原人,是安国公府的人!他绝不可能与北狄有关系。”
“你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此事我也是今日才听说,”高医师,“其中内情我并不清楚,但我知伏真的第一个妻子有中原血统,想来康衡的长相肖母。将此事告知我的那人是个北狄人,他虽不赞同伏真行事,但不至于在此事上说谎。”
他继续劝姜念遥:“即便你们国公府在中原各地寻找多久,你们都找不到他们。因为再过几日,姜知远就能赶到北狄,到那时候,说不准姜欣媛也会跟着去。若是你尽快赶去北地,说不准还能拦住他们。”
姜念遥抓住他话语中的漏洞:“不是说北狄的大殿下已经回去准备继承王位——”
高医师打断她的话:“那只是北狄的传言,不一定为真。即便姜知远还未赶到北狄,只要他已经出发,愿意接受北狄的王位,北狄自然欢迎,如今开始准备即位大典也并无不妥。”
姜念遥听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确定了姜知远一定就是北狄的那位大殿下。
她心里觉得这话荒诞可笑。
“纵然你怎么说,我还是一句话,姜知远是国公府的郎君,是我的阿兄,和北狄一点关系都没有。”因着自己的这番话,她又得到了力量,重新站起来,冷着脸送客,“高医师想要去北地,还是去找其他人帮你吧,你不必在我面前说如此拙劣的谎言。”
对方既然已经如此说,高医师不能再继续劝说。他深深看了眼姜念遥,而后转身离开。
姜念遥静静站在那里,看高医师的身影逐渐远去。
半响后,屋中又出现另一个身影。
侍卫安康一直留在这间屋子里没有离开,他听到了她与高医师的全部交谈,忍不住来提醒姜念遥。
“此人曾经是北狄细作,不能不防。”他说了这话,又犹犹豫豫地补上一句,“他这话没什么来由,只是他那么认真,若他说的是真的,世子夫人要作何打算?”
姜念遥故作轻松地看着他:“你一会儿说我要提防他,一会儿又让我早做筹谋,免得他说的是真的。你到底觉得他这话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安康急忙回答。
前一句话是他职责所在,后一句话是因他知晓姜念遥有多么担心她的妹妹和阿兄,不免多说一句。
等说完这话,他又慢腾腾补上一句:“可他说的万一是真的,世子夫人不想去拦住他们吗?”
姜念遥没有回答。
她心中并不相信高医师所说的那番话。她与阿兄认识了这么多年,两人自幼在国公府一起长大,她怎么会不了解阿兄的为人呢。
哪怕他真的是北狄的大殿下,阿兄绝不会想要跑去北狄做王,成为北地乃至整个夏国的敌人。
况且妹妹一向聪明,若阿兄真是想独自前去北狄,她清楚自己无法让阿兄改变心意,也绝对会将此事告诉姜念遥,全没有瞒着他们独自去拦阿兄的道理。
她只是担心是不是有人蒙骗了阿兄和妹妹,或是有人强行将他们带走,留下那两张模棱两可的字条迷惑国公府,让他们在错误的地方打转。
姜念遥又想起了那个心狠手辣北狄人桑泰,想起他那双如狼一般想要吞噬一切的眼神。
她缓缓闭上双眼。
阿兄和妹妹到底去了哪里?
为何他们只留下简简单单的字条,不告诉她一声就离开家中。
姜念遥整颗心都因着他们二人揪起来。
她并未犹豫太久,很快,她重新睁开双眼,冷静而坚定地看向安康:“我父亲已经遣人在京中和淮州寻找我阿兄和妹妹的下落,中原各处他都能派人去寻。只要有任何关于他们二人的消息,我父亲能很快得知。”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只有在北地这片土地,国公府无法派人去查。既然没人能去,我亲自去。”
◎将三年前的事倒干净◎
姜念遥并未将自己要去北地的事告诉谢家众人,连婆母和谢清韵一并瞒着,只找了个缘由,说自己的妹妹这几日生了病,她想回国公府陪着妹妹,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谢家自然理解她的担忧,婆母和谢家姐妹们还特意准备了许多补品送去安国公府,谢清韵甚至主动提及想要跟着姜念遥一起去国公府看望欣媛,被姜念遥婉言谢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