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好烟都是你走私来的?”魏如风吸了一口说。
“哟,这都知道了。”
程豪毫不在意地说,魏如风没有答话,程豪接着说:“这样来的钱不好花啊。如风,你不介意帮我花点儿钱吧?”
“程总,我不明白,你救了我们,我也拿命替你挡了一刀,咱俩已经两清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我呢?”魏如风眼神空洞地说。
“你会明白的。”
程豪的嘴角绽开了一个隐秘的笑容,他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按下了免提键,老钟的声音传了出来:“程总,魏如风的姐姐来了,她说有事和您说,让她上去吗?”
“哦?让她来吧!”
程豪饶有兴地看了魏如风一眼,魏如风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已然听出了程豪的弦外之音。其实魏如风并不怕程豪把阿福的事栽赃到他头上,他怕的是程豪对夏如画的威胁。为了夏如画,他什么都豁得出去,包括人生。
老钟带着夏如画一起走了进来,推开门那一刻,夏如画前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是来求程豪放开魏如风的,她已经想好了,退学打工来还他这两年多的资助,只要他肯答应不让魏如风在东歌继续做下去,那么她宁愿在高考之前放弃学业。
夏如画看见魏如风时吃了一惊,程豪笑着招呼她说:“坐吧,如风,去给你姐倒杯水。”
魏如风听话地站了起来,夏如画不明所以地说:“不用了,程总,我今天来是想求您件事。”
“你说。”程豪瞥了眼魏如风说。
“我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想他在您的夜总会干活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还出了这样的事。所以……所以我不想让他再做了。您这两年给我们的钱,还有如风的工资,我们都会一点点还给您的!请您……请您答应我吧!”
夏如画给程豪深深地鞠了一躬,程豪笑着看向魏如风。魏如风抿着嘴唇一言不,心里却硬生生地疼了起来。
“这个呢,你不用问我,如风他要是想走,我肯定不会拦着,毕竟他救过我一命,你说是吧,如风?”程豪不慌不忙地说。
夏如画猛地抬起头,她欣喜地看着魏如风,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放出了光彩。魏如风看了她好一会儿,他觉得这时的夏如画美极了,他舍不得开口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会亲手打碎这份美丽。
“如风,你说话啊!”夏如画忍不住催促道。
“姐……我还想在东歌做下去。”魏如风缓缓地说。
夏如画的笑容凝固了,她一脸的不可置信,颤颤地问:“你说什么?”
“我要留在东歌。”魏如风低下了头。
“你……你胡说!”夏如画蒙了,“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干了吗?你说啊!快和程总说啊!”
夏如画一遍遍地追问,甚至捶打着他,哭了出来,可是魏如风始终没再开口。
最终夏如画绝望地走了,魏如风忍不住去拉她,却被她狠狠地甩开了。夏如画灰心的样子让魏如风恨不得立时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他连腿都没迈,只是看着她一点点地走远。
程豪在这个过程中一言未,他沉静地看着魏如风,直到魏如风也向外走,才开口说:“我觉得你的实际年龄至少过了二十岁。”
“天知道。”
魏如风冷冷地回答,他厌恶地走出程豪的办公室,狠狠关上了门。
老钟有点儿不屑地看着他的背影说:“老板,这小子不老实啊!别在窝里养条蛇!”
“呵,这蛇的七寸在我手里呢,他只有听话的份儿!”程豪淡淡笑了笑说。
老钟觉得自己脖子一紧,嗫嚅地应着,退到了程豪的身后,没再吭声。
2。
触不可及
魏如风那天晚上被程秀秀一路护送回了医院,可他根本放心不下,夏如画灰心的表情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揪起来。半夜里,他还是忍不住煎熬,从医院偷偷跑了出去。
魏如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锁,却现推不动房门,他借着月光往门缝看,现大门被几个纸盒子从里面堵住了。魏如风看着心里一阵酸楚,他知道夏如画是在害怕,阿福的事永远成不了过眼云烟。这么想着,他又开始怨恨起自己,怎么没能保护她,现在还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家里。魏如风一边琢磨着明天一定要办出院,一边一点点地推开房门。
纸箱摞得太密,魏如风挤进去时还是不小心碰倒了一个,他忙朝里看,夏如画没被这动静吵醒,她和衣躺在床上,想是一直在床上靠着,熬不住了才没换衣服就睡着了。魏如风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凝视着她,夏如画在睡梦中还微皱着眉头,她脸上泪痕未干,右眼的小泪痣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着单薄的微光。
魏如风就这样痴痴地望了她很久,这个触手可及的人却仿佛离他很远,任他拼尽全力都够不到一丝一毫。他们之间掺杂了太多让魏如风始料不及的东西,结果就是越来越把他们隔离开来。就像最初夏奶奶在他们中间挂起的那道帘子,薄薄的一块棉布,却还是分隔开了他们的世界。魏如风的爱就这么被禁锢在一边,不知何去何从。
魏如风不知道他在那间小屋里待了多长时间,直到东方泛白,直到他深刻地记下了夏如画的睡颜,直到他不得不离开,他才站起了身。两条腿早就麻了,他不得不一步一挪地轻轻往外走,在门口他收拾起了进来时碰倒的箱子,那里面装的是夏如画的课本。魏如风捡起来往里放,然而一本散开的书页让他愣住了,那里面不知道为什么被画满了横道竖道,连书上的文字都看不清楚了。魏如风拿起来翻了翻,那些林珊等人涂抹上的不堪入目的字眼就这么展现在他面前。魏如风强忍着惊讶和震怒,一本本地翻看了写满“变态”“姐弟恋”“乱伦”等等文字的课本。他数了数,有两本代数书、三本语文书、一本政治和一本英语。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魏如风的手都抖了起来。他从没想到夏如画在学校中竟被人这么辱骂欺负过,他也从没想到夏如画因为自己而背负了这么沉重的苦痛。他无法想象,每天早上夏如画微笑着和他分别后要度过怎样屈辱的一天,他觉得自己的心尖都被戳疼了。魏如风开始疯狂地自责,他甚至痛恨起自己那深沉绵长的爱,他想起以前夏如画在东歌门口向他哭诉的话。原来他真的和阿福没什么不同,阿福的爱让她毁坏了身体,而他的爱让她毁坏了心灵。
魏如风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他压抑着呜咽的声音,默默收拾好了纸箱。临出门之前,他再次走回到夏如画身边,俯下身子,在离夏如画嘴唇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闭紧眼睛,轻声说:“夏如画,我爱你……”
魏如风的眼泪滴落在夏如画的脸旁,就像是一个仪式,他绝望地封存了带给夏如画痛苦的爱,把它深深埋在了自己的心底。魏如风最后望了夏如画一眼,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当夏如画醒来的时候,魏如风已经走了有一阵了,她看着被挪动过的箱子和空荡荡的屋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
魏如风第二天就跟程豪说要替夏如画转学,程豪也没多问,一口答应了,还说顺便给他们找一套房子,让他们从那小破平房里搬出去。魏如风知道这是程豪恩威并施的手腕,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能让夏如画离开那令她伤心的学校,他无所谓程豪做什么。
从学校转走那天,夏如画还在生着魏如风的气,他不肯脱离东歌让她格外失望,因此从程豪那里出来后,夏如画都没和他说话。
两人一起去教务处办齐了手续,夏如画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道魏如风怎么会突然要搬家又突然要她转学,但是能逃离这所学校,逃离林珊他们,夏如画还是高兴的。路过她的教室时,夏如画一步不停地往前走,虽然是课间,但她也没有一丝去和同学们告别的意思。而魏如风却径直走了进去,夏如画惊讶地愣住,她忙也跟着走进去,只见魏如风正走向她的课桌。那上面果不其然也有用圆珠写下的侮辱的话,魏如风默不作声地搬起了那张桌子,顺着二楼窗户就扔了出去。全班同学都被课桌与地面巨大的撞击声吓住了,坐在夏如画邻桌的林珊甚至颤抖起来。魏如风静静地扫视了班里一圈,声音响亮地说:“谁再敢说我姐一个字,我就把他也从这里扔下去!都给我记住了!姐,咱们回家!”
夏如画被魏如风拉出了教室,走出校门的时候,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些年埋在心里的痛苦悉数释放,魏如风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回家的路上,夏如画终于和魏如风开口说话了。两个人没再提程豪那里的事,也没再提医院的事。魏如风混沌地喊着夏如画“姐”,夏如画混沌地应着,这称呼使他们看上去就像最初一样,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弟。
在他们心底却远不似曾经那样平静,最初纯粹的爱恋混入了不可忽视的干涩的沙,柔软的心间就像蚌一样仔细吞纳了这尖利的疼痛,在沉淀多年之后,终于慢慢化成了珍珠。
3。
秘密约见
魏如风和夏如画搬离了十三平方米的房子,住进了市区内程豪租的公寓楼,分室而居让他们逃离了夜晚的尴尬。魏如风变得很冷漠,他没跟夏如画再提起一句关于那天的事,不管是爱还是那个意外的决定。他仿佛在刻意禁锢着自己,夏如画解释不出到底是为什么,有时她甚至希望魏如风能继续探究,哪怕就像原来那样大声地嚷出来也好,可他没有。夏如画难以抑制地灰心、失望、忐忑、难过,但她还是和魏如风一起搬了家。他们不能离开彼此,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他们已然被深深牵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