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暮怎会听不出姜院正是有心隐瞒?
寻常人若是问及某件与其相关之事,定然要思虑一番后方才开口,而且开口时多半要含糊不清地将自己与事情的关系撇清才好。
像姜院正这般斩钉截铁的开口,摆明了是知道内情,却又因某些原因不能开口罢了。
崔云暮毕竟不是宫中的主子,想要撬开他们的嘴并不容易。
威逼利诱,她一个都不能做,似乎只剩下了旁敲侧击一条路子可行。
崔云暮思索一阵,在姜院正将药方递给她时,顺嘴说道:“可是今日我被淑妃娘娘罚跪,是安贵人同我说,要我来找一位名叫……”
崔云暮话未说完,一旁便传来了一阵乒铃乓啷的声响。
她顺着声响望去,只见一年岁不大的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摆弄着面前捣药用的药臼。
姜院正眉头蹙起,厉声呵斥道:“陈余,今日第几次出错了?当着外人的面,你也是在丢整个太医院的脸!”
“我……我方才走神了,再不会了。”
周围暗暗的笑连绵一片,隐约带着嘲弄,陈余低垂着眸,没有反抗,同样没有辩驳,只苍白着脸道歉。
崔云暮分明看清他的手指有略微的颤抖,不像是屈辱,倒像是被吓得。
姜院正觉崔云暮正盯着陈余瞧,忙挡在崔云暮面前,讨好笑着:“崔小姐,您年岁小,身上的伤容易好,可总不好就此落了病根,快些回去让宫人给你们熬了药吃下,免得再生事端。”
这便是逐客令了。
崔云暮知晓,若是自己再待下去,十之八。九要触碰到他们所谓的利益,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自然不可以在这里多做停留。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带着药方起身:“今日之事劳烦院正了,我便先走了。”
“哎,哎,若是再有事,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崔云暮颔,随后便从太医院中离开。
待她回到顾如意的宫中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她将方子交由了宫中宫人去煎熬,方才若有所思地回了自己屋中。
姜院正的态度未免太过模糊了。
而且,那陈余明显不对劲。
若是他协助了安贵人……
可是,安贵人为何会寻如此一个藏不住事的人协助自己?
就不怕哪天东窗事,他们两个人一个都跑不掉吗?
“崔小姐。”
崔云暮正想着,宫女便匆匆来敲了她的门。
崔云暮怔了怔,将门打开,外头宫女松了口气,忙开口道:“太医给您的方子是不错,可是其中少了几味药材,还都是些不容易得的,您瞧是让太医院的太医再来一趟,还是奴婢差人跑一趟太医院?”
这般凑巧?
莫非……
是姜院正也觉得太医院中人多口杂,不方便告知自己某些事情,所以故意而为之吗?
崔云暮心下了然,颔道:“莫跑了,让他们送一趟就是,大不了多赏他们点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