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背信弃义的杀才,竟还活着!?”
夏铁铮闻得此名,霎时怒发冲冠。
“若非因他,家父岂会被歹人抓住把柄,致使身陷囹圄!他几近断送了夏家啊!”这话实则说给龙胜武听。
龙胜武沉默片刻,缓缓颔首“是”。手中棋子再度落下。
“又放走了他?”夏战旗止住手中动作,抬眸凝视龙胜武,目光深邃如渊。
“夏兄,我…”
“罢了!”
夏战旗挥手截断,收敛起目光,落下手中棋子:“我知晓,你与铁铮,和他自幼便是同窗,情谊深厚。只是入狱的并非姓龙罢了,你们的旧情仍存,难以痛下杀手。我理解!”
夏虹亦满脸惊愕地侧首凝视着龙胜武,夏铁铮精致的面容上更是饱含嗔怒。
龙胜武顿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鸵鸟,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
夏战旗的言语犹如他那把剑般锋利,招招直刺人心。他虽然没有直说,但那嗔怪和指责之意,却如潮水般在言语间汹涌澎湃,然也如蜻蜓点水般,点到为止。
“与你言此,并非责难于你。”夏战旗沉凝道,“你适才亦言,虽离家九载,涉足江湖,然并未离境,此间之事,你或尚不明了。然鼎烨国现今之局势,你想必亦有所耳闻吧。”
龙胜武不知为何忽提及此,然仍郑重答道:“陛下亲征南蛮夷,国内政权,由皇后娘娘与四位皇子,及诸重臣执掌。”
“嗯,你可知上面人接任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上面人”乃是权贵对帝都朝堂中位高权重、权势熏天之高官的统称。然此称呼,仅权贵于暗中使用。亦为百姓难以触及之层面。
帝王南征蛮夷,意在攘除外患,然内忧亦不容忽视。朝中除太后外,当属“上面人”权势熏天,其势力盘根错节,眼线遍布五都各处,隐藏在不易发现的位子上紧盯着下面的各大家族,以免生乱。权贵家族虽于百姓层面颇具威望,然有时其生死存亡,或仅系于眼线于“上面人”耳畔一言,遂成了那些人的“眼睛”。
其中江都的“眼睛”最为众多,盖因城多世家众,私军亦多,隐患亦盛。
“这,岂是草民所知。”
“清算前朝余孽!”
夏战旗不假思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本以为不过是家事,岂料竟逐渐上升至国事之高度。此桌棋局之意义,已悄然发生变化。
夏铁铮:“又是无中生有,当年为了这所谓的清除乱党,多少门阀惨遭灭门,多少功臣被清算,无非就是眼睛的幌子罢了!家父不就是因此……”
夏战旗眼神凌厉,狠狠瞪了夏铁铮一眼,夏铁铮便不再言语。
龙胜武亦道:“昔日为捕头时,上面人告知我,前朝余孽牵连甚广,若持续追杀,恐朝中无人可用。而今却是如何。”
“那才是冰山一角,只是想杀鸡儆猴。”
夏战旗一带而过,继续说道。
“彼时陛下实不欲大动干戈。岂料此等余孽渗透之速,竟至各处皆有其党羽。而今亦不知缘何按捺不住,余孽纷纷崭露头角,或居庙堂之高,或处江湖之远,或掌门派之权。甚或,上面的人亦恐涉其流!若仍如此姑息养奸,国将危矣。”
龙胜武察觉话里有话,盯着棋局,没再作声。
夏虹问道:“能居于那些位置,其对自身身份的隐藏必然极深。然而,为何会在此时集体暴露?”她竟也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来。
“依我之见,定是有他们的人触及了上面人的利益。他们或为官,或从商,引诱权贵谋取私利,着实做了不少吃里扒外的龌龊之事。故而顺藤摸瓜,被逐一揪出。”夏战旗接着说道。
“不仅百姓怨声载道,朝中众人亦恐地位不保,况且陛下尚在南蛮,上面人接管着大权,若是军情泄露,必将酿成大祸。因此,为保陛下南伐顺遂,各地所能做的,唯有清除那帮前朝余孽。即便是骨头上剔肉,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说到最后一句夏战旗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龙胜武,似是在提醒。
为国尽忠?
龙胜武心里冷哼一声。同时也大概明白了夏战旗的言外之意。
龙胜武离家九年虽说身处江湖,又怎会不关心这天下之事。
虽表面看似平静,然宫廷之内实斗争激烈,四子为夺大位暗中角力,文武百官亦分诸多派系,朝堂之内已然混乱不堪,底层黎庶怨声载道,内部权与利之纷争从未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