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嗯了一声道:“他中了毒,逃不远的。”
杨飞如闻惊天霹雳,那声音他熟得不能再熟,来人正是与他朝夕相处,生活了八年的表兄付俊,杨飞心慌意乱,暗忖付俊与唐芸是什么劳什子兄妹,莫非付无忌与唐门不仅仅是勾结在一起,而且压根是唐门中人,只是为投振威镖局,改名换姓而已。
付俊双手还提着两盏灯笼,正是先前答应为白玉霜买的花灯。他将灯搁在一处台阶,搀起唐芸,柔声道:“十一妹,这里由为兄看着,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唐芸道:“可是这次行动由我全权负责,七叔答应过绝不插手。”
付俊道:“事急从权,你在长安受了重伤,若是有个闪失,我爹如何对大伯交待?”
七叔?付无忌果是唐门中人,还是唐芸的七叔?杨飞再次猜中,哪里高兴得起来?
唐芸犹豫半晌,自囊中取了一块令符,递给付俊道:“那家伙奸诈无比,最会偷袭暗算,九哥须得小心提防。”
付俊应道:“为兄与他自小一起,他有什么花招,怎能逃出为兄法眼?”
八年的兄弟之情换来如此评语,杨飞心若滴血,痛苦不堪。
唐芸点了点头,终于步履蹒跚的渐渐远去。
寒风吹过,台阶上的花灯摇摇晃晃地挣扎了两下,终于翻滚下来,化成两团火光,霎刻之间,灰飞烟灭,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付俊柔和的声音低唤道:“飞扬,我知你就在附近,快出来吧,唐芸已经走远,我不会害你的。”
你不会害我!杨飞心中一热,几欲冲出与付俊重述兄弟之情。
“飞扬,飞扬!”付俊又唤了两声。
一股淤血冲口而出,幸好杨飞见机极快,强自捂紧,方才没有咳出声来,忍了半天,伸手抹了抹鼻端的热流,瞧了一眼,掌心尽是黑色的鲜血。
他只觉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已不听使唤,双腿一软,无力的缓缓软倒在地。
“我要死了!”杨飞转过这个念头时,眼前是幸小龙焦急惊呼的面容,脑中一沉,昏厥过去。
“大哥,你怎么啦?大哥,你醒醒啊!”幸小龙终究是个半大孩子,见此情形,惊慌失措,略带哭腔的声音忍不住大叫出来。
付俊循声掠来,见杨飞倒在地上,肤色如墨,七窍流血,惊道:“他怎么啦?”
幸小龙拦在杨飞面前,恶狠狠道:“你这个坏蛋,不许伤害我大哥。”
付俊苦笑道:“他也是我的兄弟,我怎会害他?小兄弟快让开,他中了剧毒,再不救治,恐怕性命难保。”
幸小龙狠狠盯着他道:“刚才你和那杀死我姐姐的坏女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
付俊见事情紧急,无暇多说,伸指戳去,幸小龙勉强一挡,应指而倒。他匆匆自怀中取了一个小瓷瓶,倒了两粒红色的丹药,撬开杨飞大嘴,塞了进去。
忽然,付俊身形一闪,掠到巷外,面无表情地负手而立。
不久,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讶然道:“原来是九公子,为何不见十一小姐?”
“她方才受伤不轻,已回去疗伤去了!”付俊手执方才唐芸留下的令符,在那黑衣人眼前一晃,淡淡道:“接下来你们受命于我,由我指挥。”
那黑衣人恭恭敬敬道:“是,公子。”
付俊问道:“找到了吗?”
黑衣人道:“这里地形复杂,咱们人手不够,实在……”
付俊怒道:“那还不快去找!”
“是,公子!”那黑衣人唯唯诺诺,揖手告退,刚刚走了两步,又闻付俊喝道:“且慢!”他只好回头,诚惶诚恐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付俊沉吟道:“既然这么长时间还未找到,那敌人定已逃远,你们扩大范围,继续搜索,若是有何蛛丝马迹,回来报我。”
黑衣人应了一声,飞掠而去。
付俊四处查探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方才负起杨飞,解开幸小龙的穴道,低声对他道:“随我一起。”
幸小龙方才听他之言,倒也信了他几分,犹豫半晌,随他前行。
有付俊出面应对,他们一路疾奔,终于有惊无险回到幸小月住的那间民宅。
宅内寂静,许是所有人都去寻找杨飞踪迹,里面空无一人,幸小月的尸仍躺在那里,幸小龙甫入院中,便忍不住扑了上去,号啕大哭起来。
付俊低喝道:“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他虽与幸小月不熟,见得此景,甚是伤感。
幸小龙止住哭声,用力抹了把泪水,迷惑地道:“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付俊苦笑道:“何谓好人?何谓坏人?坏人会做好事,好人亦会种恶果,为善为恶,不过一念之间。”见幸小龙一脸茫然,才想起他只是一个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
“死者已矣,咱们还得救没有死的人,对不对?”付俊丢下这两句,匆匆进屋,将背上的杨飞小心翼翼放到榻上,又取了两粒丹药,喂杨飞服下,搭着脉门,运功助他驱毒。
他身为唐门中人,当然有唐门的独家解药,只是这解药对唐芸那断魂针毒有无效果,尚是不得而知。
幸好杨飞气运极佳,过了片刻,咯了几口淤血,原本乌漆抹黑的老脸终于渐渐转白,微弱的呼吸也急骤起来,显是解药见效。
一直在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幸小龙喜道:“杨大哥他好了吗?”
付俊摇头道:“断魂针上的毒是祛了,但他体内还有一种毒,名为蚀功散,我没有解药,亦无能为力。”
幸小龙急道:“那可怎么办?”
付俊道:“这种毒对身体虽有损伤,一时半会却要不了命,你们逃出险境,寻找名医为他医治,定能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