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又是一声巨响,连秘室亦震颤起来,众人皆想难道敌人已知他们藏在此处,因寻不到开门机关所在,便欲以蛮力毁去这堵石墙,强行攻来。杨飞依韩先生所教,功骤双耳,极力听去,果真闻得那朱阳讨厌之极的声音道:“大伙多出点力,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必藏在这秘室之中,捉到见者有份。”接着众山贼齐声欢呼,又传来一声巨响,屋檐尘土簌簌而下,杨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又气又怒,却已无暇去想这朱阳为何知晓此处藏有秘室,急急点燃火折子,低声道:“敌人已现我们所在,大家从秘道逃走。”火光倏现,众女又是齐声惊叫,倩儿惊魂未定道:“公子,方才那淫贼呢?”杨飞被她骂作淫贼,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他怎能说出那淫贼其实便是自己,信口胡诌道:“他已经被我制住了。”倩儿奇道:“那淫贼到哪去了?”这秘室不大,一望便知不似藏得有人。还好这时巨响又至,解了杨飞之围,连忙顾左右而言它道:“再迟片刻,敌人便会攻来,大家走,不可迟疑。”言罢,着玉儿解开香儿穴道,自壁上取下两支巨烛,点燃交于二女。此刻坐在床沿诸女早已下得床来,杨飞掀开被褥,揭开暗格,现出秘道入口,方道:“香儿在前开路,你们六个跟在她后面,玉儿垫后。”众女依言行入秘道,玉儿见杨飞仍无进入之意,便道:“公子,我们也进去吧。”杨飞道:“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玉儿有些犹豫道:“公子,那玉儿先进去了。”言罢,将手中巨烛递与杨飞,亦跳了进去。杨飞打开衣柜,里面果如他所料,有不少油布,一旁竟还有两件水靠,他见状大喜,将那两件水靠取了出来,又拿了不少油布,再将怀中之物用油包一古脑包好和长剑缚在背上,望了秘室一眼,喃喃道:“韩先生,对不起了。”说完,在室内放起火来,他生平第一次做此杀人放火的勾当,不禁又怕又喜,暗里得意之极,心想那些山贼即便破开石壁也不敢往火里跳。秘室内易燃之物极多,一点便着,转眼间已是熊熊大火,杨飞见火势猛烈,不再犹豫,趁木床尚未烧着之前进入秘道。诸女皆在前方秘道不远处等他,见得秘道入口微露火光,热气袭人而来,香儿忍不住问道:“公子,后面怎么回事?”杨飞得意的笑道:“我放了把火!”诸女随即想起他的用意,皆佩服其心思缜密,香儿忽道:“公子,你烧了你朋友的房子,将来他会不会找你麻烦。”“这个……”杨飞支吾道:“应该不会吧。”心想大不了以后不再见韩先生,天下如此之大,他以后到哪去找自己麻烦,只是这么一来,暗觉老大对不住他。玉儿不知老早便对他手中水靠暗自生奇,忍不住问道:“公子,此乃何物?”杨飞笑道:“待会你们便知道了,我们快走吧。”因临河之故,秘道潮气颇重,地上又湿又滑,杨飞上次走得小心,故而没事,此番却奔得太急,几次差点跌倒在地,还好玉儿眼明手快,将他拉住,方不至出糗,行了片刻功夫,一干人已至出口,杨飞问道:“你们谁水性较好?”众女一起摇头,显是皆不谙水性。杨飞扬扬手中之物,颇为得意的自夸道:“这东西叫水靠,是穿在身上防水用的,我早知道你们不通水性,便拿了来,可惜只有两件,你们谁先试试。”“玉儿先试!”玉儿好奇心极盛,心中早跃跃欲试,接过一件,穿在身上,奇道:“我们要游水么?”那水袍十分宽大,她穿在身上臃肿之极,看着颇为好笑。杨飞忍住笑意道:“还是玉儿聪明,这门后面便是汾河,顺水而下便可出城。”香儿有些迟疑道:“我们都不通水性,万一溺水该当如何是好?”杨飞早思及此点,谈笑自若道:“香儿你和玉儿穿着水靠先在前面探清地形,其他人跟在后面,至于我便在最后照顾大家。”他这法子听来可行,众女亦点头称是,玉儿和香儿跳入河中不久,自秘道后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杨飞脸色大变,心想这伙山贼好生神通广大,这么快便灭掉秘室火势,他自知不能迟疑,急急将手中油布分到六女手中道:“你们将身上要紧之物用油布包好,除长剑外太过沉重之物便不要带在身上,逃命要紧。”六女依言而为,却将一些金银等较重之物遗在地上。杨飞又叮嘱道:“你们在河中要互相照应,别被河水冲散了,快下去吧。”这些少女虽然怕水,为了活命,也只得一一跳入河中,杨飞闻得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瞧着地上那些黄白之物,叹了口气,颇为不舍的跳入水中。饶是他此次心里早已准备妥当,仍被河水冲出数里之遥,转过一个汾河弯道,方才找到着力之处爬上岸来。还好那些山贼怕落了单,不敢跟着跳入水中,是以一时并无追兵自水路杀来。岸边已有四女在此等他,杨飞喘了口气,方道:“其他人呢?”杨飞认得的倩儿亦在其中,她摇头道:“莉儿和甜儿被河水冲散了,香儿和玉儿也不知道被冲到何处?”她们个个如落汤鸡般,身上湿衣紧贴娇躯,线条毕露,诱人之极,但杨飞此刻忧心忡忡,哪有心情去瞧,急急道:“我们去寻她们。”众人被寒风吹得簌簌抖,强行忍耐向南寻去,行出里许,终在岸边现失散的甜儿和莉儿,甜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而她面前的莉儿已是气息微弱,奄奄一息,显是因不通水性差点溺水而亡。杨飞慌手慌脚的连拍带捶,占了不少手脚便宜,总算将莉儿救活过来。可香儿和玉儿呢?杨飞不觉叹了口气,正思忖间,只闻得远远传来一声娇叱,那不是玉儿的声音是谁?杨飞精神一振,向那处望去,月光虽淡,仍可瞧见远方一个娇小的身影匆匆奔来,他心中大喜,高声喊道:“玉儿,我们在这。”那人奔得近了,果是玉儿,她怀中尚抱着昏迷不醒的香儿,见得杨飞等人,忙道:“后面有追兵,咱们快逃。”那些追兵只落下里许,众人稍加迟疑,他们便追了上来。杨飞远远瞧去,见那些山贼手持弓箭,尽皆骑马,共有十三骑,他估量形势,方道:“他们人不多,我们先干掉他们再说。”想起自己在县衙门口轻松愉快的干掉一个山贼,而玉儿她们武功较自己高出许多,以七敌十三,总不至于打不过吧。那些山贼本欲射箭,可见得诸女玲珑浮凸的娇躯外泄春光,一个个色心大动,欲留活口享用一番,他们打定主意,一人大喊:“捉活的。”便齐声高呼,一起驰马冲了过来。八女中除昏迷不醒的香儿和无力再战的莉儿外,其他诸女尽皆长剑出鞘,以一敌二,与那些马贼捉对厮杀起来,剩下一个留给武功较弱的杨飞伺侯。杨飞知道时间拖久,那些山贼援兵赶到,那时他们这一干女弱残兵还不被手到擒来,他心中极想再次大展神威,将眼前山贼一举拿下。可此次与他对阵的这个山贼手使长枪,武功不弱,显是个小头目,杨飞武功本就差劲,差堪相敌,打个半斤八两,不分上下,他立功心切,不由越打越心急,急于求成之下,反渐处下风。只闻得一女一声惨叫,却是倩儿的声音,原来她左臂不慎被敌人砍了一刀,倩儿武功本非如此不济,只是又冷又饿,气力不济,武功大打折扣,而与她对阵两名山贼却愈战愈勇,形势愈加危急。倒是剑法最高的玉儿游刃有余,以一敌二,不到五十招就制住两名山贼,见倩儿这边情况不妙,随即加入她的战团,形势逆转,那两名山贼转眼便被拿下。其他诸女亦渐占上风,只有杨飞这边越打越糟,到得后来,近乎只有招架之功,几无还手之力,虽一时还不至于丧命,看那狼狈样,也支撑不了几招。与杨飞对阵的山贼见手下一个个倒,亦越打越慌,若非占得上风,早逃之夭夭。他陡的一声大喝,长枪横挑,杨飞眼见枪尖直取自己胸口,却避之不过,直暗道糟糕。玉儿终看不下去,只闻那山贼一声惨叫,被她自背后一剑穿心,立时命丧当场。杨飞见自己一个大男人竟要玉儿帮忙,不觉老脸一红,呐呐道:“谢谢玉儿。”转眼胜负已决,除玉儿杀死之人外,诸女又制住六名山贼,余下六人见形势不妙,骑马逃之夭夭,众人追之不上,只得作罢。玉儿柳眉紧蹙道:“公子不必客气,咱们还是快快逃走,那伙山贼的大队人马只怕马上便会赶来。”杨飞闻得玉儿之言,点头称是,可见得地上犹自昏迷不醒的香儿,大急道:“香儿她怎么了?”玉儿神色黯然道:“方才我与香儿刚上岸,就碰到这伙追兵,他们一时拿我们不下,便暗放冷箭,香儿猝不及防,心口要害中了一箭,只怕性命难保。”杨飞将香儿抱到怀中,细细察看,香儿胸口之上果真插着一只断箭,箭簇入肉三分,只怕已然伤及心脏,而香儿此刻花容惨淡,气息奄奄,性命堪虞。诸女中尤以香儿与杨飞交情最深,他瞧得心中一痛,不觉喃喃道:“要是那败家子在就好了。”不错,南宫俊既有“不死神龙”之称,当有医活死人之能,可他此刻必远在数百里外,似只苍蝇围在梅云清身畔,一时半刻怕是来不及了。玉儿奇道:“公子在说什么败家子?”杨飞哪有心情与她解释,叹了口气道:“大家上马,先避开追兵再说。”玉儿望着地下被制住的六名马贼,俏脸生寒,问道:“公子,这些人是放是杀?”那六名马贼哑穴被封,虽不能出口求饶,眼中却尽是惊恐之色,杨飞看得心中一软,本欲放人,可又瞧瞧怀中香儿惨状,这些马贼便是元凶,若放了他们,岂非太对不起香儿,心下一狠,冷冷道:“杀!”玉儿似早就等着这个字,闻言便即手起剑落,连杀六人,若非杨飞亲眼所见,还当真看不出她手段如此之狠。杨飞这些日子见得不少杀戮场面,此时也不似在振威镖局时那般害怕了,望着死不瞑目的六名山贼,叹了口气道:“咱们上马走吧!”这些马贼刚好留下七匹骏马,杨飞将香儿扶到马上,将她抱在怀中与她共乘一骑,身子虚弱的莉儿则与玉儿同乘一骑,其他五女各乘一骑,众人一起向南驰去。杨飞骑术本就不精,还要照顾怀中香儿,时间一久,便慢慢落了下来,还好众女见得此景,有意放慢脚程,方不至于落下太远。杨飞只觉怀中香儿娇躯愈加冰冷,心儿愈加沉重,瞧着香儿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俏脸,不由将她抱得更紧。“公子”香儿这时却幽幽醒来。杨飞大喜过望,柔声道:“香儿,你支撑一会,我们马上便可脱离险境,找到大夫为你医治。”香儿凄然一笑,幽幽道:“公子,香儿知道自己已经不行了,你放香儿下来,免得拖累你。”“不!”杨飞忍不住低头轻轻吻着她的俏脸,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的好香儿怎么会死,你还会快快乐乐和玉儿她们一起过完下半辈子。”香儿回光返照,红晕满脸,轻声道:“公子,香儿知道庄主为何要嫁给你了?”杨飞闻言一怔道:“为何?”香儿抿紧嘴唇,血丝自嘴角渗出,喘了一口气,方低声道:“公子心地善良,为了我们竟不惜冒死回到临汾。”杨飞老脸一红道:“哪有此事?”当时他还想逃之夭夭。香儿道:“你本已从那个密道逃走,却因我们的缘故又折返回来,公子,香儿说得是也不是?”杨飞忙道:“你们是前来救我的,我怎可扔下你们不管。”香儿嫣然一笑,但在此刻却有一种凄艳的味道,又喘了几口气,许久,方轻声道:“公子,香儿还知道一个小秘密。”杨飞愕然道:“什么秘密?”“香儿知道,”香儿似气力不济,顿了一顿,方道:“先前在秘室中的那个淫贼其实便是公子。”杨飞老脸又是一红,轻轻点点头,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香儿气息愈加微弱,连睁开美目亦是不能,宛若梦呓道:“那时香儿心里好怕,但是香儿又好喜欢公子抱着香儿的感觉。”杨飞心如刀割,将她抱得益紧了。天际飘过朵朵乌云,遮住夜空的那半轮残月,天上忽然下起小雨。不知过了多久,杨飞见香儿不再出声,不由轻轻唤道:“香儿,香儿。”唤了许久,仍不见香儿应声,杨飞原本搂着香儿纤腰的左手颤抖着探向香儿心口,那儿已是一片寂静,他心中悲痛莫名,宛若失去亲人般,再也抑制不住满眶泪水,一滴滴撒落在香儿衣襟之上。深秋寒夜,迎着萧风细雨,杨飞策马狂奔,风儿在他耳边轻轻吟唱着悲凄的挽歌,似在哀叹正当芳龄,风华正茂的香儿的逝去。蓦地,杨飞一挽缰绳,勒马停住,仰凄喝:“香儿!”杨飞母亲死时他只有十岁,尚不知切肤之痛,此刻香儿死在他怀中,他心中便似失去生命中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公子。”玉儿驭马折返杨飞身畔,方道:“香儿怎么了?”“香儿死了!”杨飞止住泪水,抬起头来,喃喃自语道:“香儿死了!”玉儿神色黯然道:“香儿既然已经死了,还请公子节哀顺便。”此话本来应是杨飞对她说才对,此刻却掉转过来。杨飞默然不语,抱着香儿渐已僵硬的娇躯放到草地之上,虽相识不过短短三日,香儿的娇言嗔语却已如石刻般印在他脑海之中,他轻抚着香儿的秀,低声唤道:“香儿,香儿!”诸女瞧得此情此景,尽皆潸然泪下,玉儿哽咽道:“公子,敌人快要追来了,咱们快逃吧。”杨飞放下香儿,缓缓环视诸女一眼,目中满是恨意,只闻他冷冷道:“我不会让香儿白死的!”言罢,忽尔翻身上马,一挥马鞭,驭马向北狂奔而去。谁也想不到他会回去送死,众女齐声惊呼:“公子!”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随他驰去。众人本已甩开后面追兵足有二十余里,杨飞这么奔回,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与后面追来山贼不期而遇,为之人便是那“青面神狼”朱阳。杨飞心中涌起滔天恨意,在他眼中已只有朱阳一人,是朱阳害死香儿,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朱阳,即便舍去性命也要杀死朱阳为香儿报仇,眼前朱阳那可恶的身影越来越近,杨飞一声大喝,抽出长剑,疾冲而去。朱阳见得杨飞单骑冲来,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小子,竟敢回来送死。”言罢,右手一挥,后面一排弓箭手齐齐上前,放出一篷利箭。刹那间,杨飞只觉天地间似都静了下来,他心如止水,风声、雨声、马蹄声、众马贼的怒骂嘲讽声通通不见,有的只是他自己的心跳声、利箭破空声。蓦地,杨飞只觉丹田气海穴一跳,原本老老实实的内息忽然在里面急骤的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眨眼间以倍计的增强,极快的流入任督二脉,一起涌向右臂经脉,转入手中长剑之中。这种感觉杨飞似曾相识,却又如天际云彩无法捉摸,此刻他已无瑕多想,厉喝一声,一剑挥去,那些利箭射至他身畔丈许处便似被一道无形之力所阻,纷纷坠地。杨飞毫无迟疑,驭马冲入阵中。那些弓箭手哪晓得会出现如此情形,杨飞挥剑冲来,一时闪避不及,响起一阵惨叫,虽无人丧命,却已个个挂彩,多无再战之力。朱阳见杨飞手中长剑忽尔泛起淡淡的紫气,不觉脸现讶色,但杨飞已冲至他身前不到三丈之处,情势不容多加思索,挚起刚刚饮尽青姨鲜血的斩马刀疾斩而出。“铛”的一声,刀剑相格,手中长剑并未如朱阳所料折断或脱手震飞,反而牵动他胸口伤势,使得他体内真气一窒。二骑一错即开,杨飞右手剧痛,极快的向前冲去,前面山贼齐齐挥起兵刃向他身上招呼。杨飞心中灵光一闪,招出“云山雾隐”,长剑化作一道紫色的剑幕,只闻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围攻他的十余名山贼手中兵刃尽皆折断,其中还有两人被他伤及要害,一时再也爬不起来。“好小子!”朱阳一声怒吼,斩马刀化作一条直线疾劈杨飞。杨飞冷哼一声,招变“白云出岫”,刀剑相接,响起一阵不绝于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朱阳刀势缓得一缓,杨飞剑尖宛若附骨之蛆,顺着刀身向他袭去。朱阳堪堪避过此招,反手挥刀斜削,刀剑再次相格,杨飞只觉一阵力竭,手中长剑脱手飞去,体内真气似已耗尽,他再无还手之力,自知今日必定命丧此地,心中不觉长叹一声,想不到自己一生胆小,生平唯一一次壮举便将落到如此下场。朱阳见杨飞周身空门大开,嘿嘿一阵冷笑,斩马刀毫无凝滞向杨飞直袭而来。杨飞见朱阳刀势极快,偏偏又蕴藏无数变化,将他所有退路封死,避无可避下,正自绝望间,耳边忽闻得韩先生一声大喝:“蠢才!”。转望去,只见韩先生手持杨飞脱手长剑凌空飞击而至,那长剑剑身紫气凌人,宛若一条若隐若现的紫气长龙,出嗡嗡的声音,那长龙极快的将朱阳连人带刀吞没紫气之中,随即响起一阵连绵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二人乍合即分,响声已毕,朱阳落下马来,只见他面色惨白,被韩先生剑尖直指咽喉要害,性命暂悬人手。朱阳强抑内伤,干笑道:“韩先生,咱们又见面了。”韩先生冷冷道:“当初我真不救你。”半年前朱阳落入官府手中,朱阳花了五万两银子方才说动韩先生助他从临汾死牢逃出,故知那秘道所在,他此次前来正是趁边关告急,各处卫所兵员抽空之际欲一雪前耻。杨飞厉喝道:“我杀了你!”随即向朱阳扑了过来,却被韩先生用柔劲拂开老远。韩先生回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逞匹夫之勇,非大丈夫所为,有本事回去练好武功,将来自己报仇。”杨飞呆呆望着漫天的乌云,秋雨滴落在身上,泛起丝丝寒意,他人冷心更冷,口中喃喃自语道:“报仇!”他被敌人团团围住,犹自不觉。朱阳欲趁韩先生分神之际闪避开去,可身形始动,韩先生剑尖如灵蛇般指着他咽喉要害不离片刻,他心知武功较这韩先生差了老大一截,确信无法脱出韩先生剑势之后,为了性命着想,只得满脸堆笑道:“韩先生,这次又开什么价钱?”韩先生淡然道:“很简单,放我的朋友走。”“好!”朱阳满口答应道:“我本来就没想要他的命,放开他。”围住杨飞的一干山贼立时散开,此刻玉儿诸女亦赶了上来,簇拥在杨飞身畔。朱阳道:“韩先生,朱某已经放了他,你也该放了我吧。”韩先生冷哼道:“你当韩某人是傻瓜么?”杨飞忽然大声喝道:“朱阳,青姨呢?”“青姨!”朱阳微微一愕,这方才想起,嘿嘿笑道:“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臭婆娘么,已给朱某大卸八块了。”诸女闻此恶噩,顿时泣不成声,哭成一团。韩先生皱眉道:“死人有活人重要么,要想活命的话快走,迟了我也救不了你。”杨飞深深行了一礼,方道:“那我们先走了,韩先生保重。”韩先生冷哼道:“婆婆妈妈,要走快走。”朱阳忽道:“韩先生,这小子一把火将你的那间秘室烧得一干二净,你难道就这么便宜这臭小子?”“是吗?”韩先生虎目泛起两道厉芒狠狠盯着杨飞。“韩先生,你别听他挑拔离间之词。”此刻打死杨飞也不敢承认是他放的火:“明明是他手下干的,反赖到我的头上。”朱阳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我朱阳虽然一生无恶不作,却从不说假话。”韩先生一声大喝,左手一掌虚虚拍向杨飞。杨飞只觉一道刚猛之极的劲风袭体而来,连运紫气神功抵挡也是不能,正自心神俱丧间,劲风及体,忽尔转柔,将他连人带马推出老远。杨飞耳边只闻得韩先生淡淡的声音:“快走!”韩先生以德报怨,杨飞虽不知何故,但心中对他却极是感激。与诸女快马一口气奔到香儿尸体停放之处方才停下,此时雨势渐大,道路亦愈加泥泞,马匹奔走不易,想必那些山贼一时无法追来,杨飞放下心来,抱着香儿尸体,寻到一处不远的小山洞暂避。众人身上衣物皆已湿透,又冷又饿,便在洞中升火取暖。杨飞仍痴痴抱着香儿冰冷的身体不放,玉儿心中不忍,柔声道:“公子,你将身上湿衣脱下,玉儿帮你烘干,穿得久了,小心生病。”杨飞叹了口气,反问道:“你们身上衣服不也湿透了?”玉儿俏脸一红,轻声道:“公子在这,我们只怕不大方便。”若非杨飞此刻心情沉重,必定挪揄两句,他又叹了口气,轻轻放下香儿,缓缓走出洞去。玉儿呆了一呆,追了出来,急道:“公子,你干什么?”杨飞强笑道:“我出来避雨。”到雨中避雨,天下哪有这个道理,若是平日,玉儿那还不笑得花枝乱颤,可她此刻哪里笑得出来,看着杨飞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痛,柔声道:“公子,你这样会生病的。”杨飞忽道:“病也只病我一个,要是把你们七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弄病了,一百个杨飞也赔不来。”玉儿俏脸终忍不住露出笑意道:“要是公子病了,一百个玉儿也赔不起。”杨飞瞧着她如花娇靥,不觉又想起香儿,长长叹了口气,良久方道:“我所练的内功便是在雨中修练的,你不必为我担心。”玉儿半信半疑道:“此话当真。”杨飞道:“我怎敢骗我的好玉儿。”言罢,倒果真找了处较为干净之处盘膝坐下,在雨中练起紫气神功来。玉儿见他做得煞有其事,也只好信他道:“公子,那玉儿先告退了,有什么事记得叫玉儿。”杨飞却不回答,玉儿无奈又看了片刻,见他果真入定,周身还泛起一层若隐若现的紫气,此刻她方才信了七成,依依不舍的退入洞中。杨飞初时坐下冻得全身抖,但为免玉儿起疑,只能强自忍住,还好体内残余的一点真气缓缓流过奇经八脉,身子亦开始暖和起来。杨飞功力尚浅,刚才凭一时之气与朱阳硬拼三招,内力耗尽,幸好紫气神功穷极而生,是以他当时并未力竭而亡,不过杨飞若不及时运功,倒可能真的大病一场,且功力大减,退回去从第二层开始练起。杨飞心中默念着紫气神功第三层的内功心法,引领真气缓缓而行一个大周天后,又思起紫气神功第四层来,他这三日在秘室中除日夜苦练归云剑法外,亦偷偷习练紫气神功处四层,却总不得其门而入,其因是他内力不够。紫气神功第四层是要打通任督二脉,也就是武林人士常说的天地之桥,如此真气便可不必绕老大一个弯而直接在任督二脉中循环不息,紫气神功练成第三层方可算得上是入门,而练成第四层便可济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其中差距说来简单,可有人毕一生之力,亦极难突破这么一点。杨飞练成紫气神功第三层不过三日,他想如此之快练成第四层,少说也得个三年五载,这一点他一时哪知道。杨飞练了半天,毫无成效,却又不知哪里不对,欲取下背上包袱中紫气秘笈一瞧,但此刻雨势极大,只怕一拿出来,便淋得字迹无存,再说光线昏暗,瞧也瞧不清楚,洞内又进不得。想至此处,杨飞不觉向洞口望去,洞中那群少女似已忘却青姨和香儿逝去之痛,不时出宛若银铃般的笑声,轻言笑语间话题想必离不开他。杨飞淡然一笑,也不想去特意偷听这些女儿家心事,再度凝神入定老老实实的练起紫气神功第三层来。睁开眼时天光已是大亮,雨势已停,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众人终天渡过这危机重重的一夜。杨飞一宿未眠,也不觉倦意,他当然知道此乃紫气神功所致,吁了口气,步入洞内。“啊”杨飞一声惊叹,原来洞内七位少女个个仅着亵衣亵裤,火堆已熄,外衣一旁的临时木架上,她们亦是一夜未眠,却没有杨飞这般好精神,烘干内衣又烘外衣,终耐不住睡意挤作一团沉沉睡去。杨飞并非什么正人君子,明知不该多看,双眼却忍不住呆呆的盯着这副春光外泄图不肯离开,差点连口水都流出来了。也不知他看了多久,倩儿最先醒来,一声尖叫,百里可闻,其他六女哪还不立时惊醒,又是齐齐一声尖叫,当真又响又脆,尽皆抢过衣物遮住玉体,俏脸个个绯红。杨飞总算回过神来,收回一双色眼,极为尴尬的赔笑道:“各位早,我刚刚才进来,什么都没看到,你们别在意。”他此言愈描愈黑,玉儿支支吾吾道:“公子,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一下。”杨飞这才想起,连忙退出洞去,心知自己辛辛苦苦在她们心中建立的美好形象这下只怕破坏得一干二净了。只闻得甜儿的声音道:“我还以为公子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也是个大色狼。”蓉儿道:“我昨晚见公子抱着香儿又哭又笑,还以为他是个多情种子,没想到他也跟世俗男子一般,见色忘义,唉!”莉儿有些犹豫道:“我昨晚昏迷之后是不是公子救醒我的?”敏儿道:“是啊,公子昨晚在你身上又拍又摸的,才把你弄醒。”莉儿大为羞涩道:“那我全身都被他摸遍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倩儿笑骂道:“莉儿春心动了,是不是想嫁给公子啊?”甜儿插言道:“你们少作梦了,你们忘了,公子是庄主的未婚夫。”杨飞闻言这才想起梅云清,心中暗骂自己王八蛋,正欲走远,又闻得玉儿道:“或许公子只是刚巧进来。”杨飞听她为自己辨解,心中暗暗感激,心想你果真是我的好玉儿。一直未作声的蕊儿道:“可我看公子他好象瞧了很久的样子,眼神色迷迷的,便似要把人家吃下去一样。”杨飞闻得此言,当真是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正自尴尬间,七女已穿好衣服,有说有笑的自洞中行出,见杨飞正竖着耳朵在洞口偷听,想起方才之言只怕都被他听去,立时怔立当场。一时间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杨飞忽道:“我去看看香儿。”总算掩饰过去,溜进洞中。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香儿,杨飞心中黯然,喃喃自语道:“只有你不会说我的不是。”呆立良久,将香儿的尸体抱了起来,缓缓走了出去。寻了一个山清水秀之处,众人合力挖了一个大坑,将香儿葬在其中,在一块木板上用剑刻了“香儿之墓杨飞谨立”八个字权充墓碑。杨飞望着香儿之墓,心中一阵感伤,良久方才对玉儿等人道:“你们打算回梅花山庄么?”玉儿代表诸女点头道:“青姨死了,我们要回去向庄主禀报。”杨飞叹了口气方道:“回去见到你们庄主,代我向她问侯一声,说声杨飞很想念她。”现在连他也记不得自己这些天来到底想到过梅云清几次了。玉儿反问道:“公子不随我们回梅花山庄么?”杨飞点头道:“我答应过她一件事,我若做不到不敢去见她。”玉儿颇为神往道:“公子要做的是不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杨飞微笑道:“或许算是吧。”玉儿又问道:“那公子眼下准备去哪?”杨飞不假思索道:“太原,我答应小兰到太原等她,都过了三天了,不知道她还在不在那。”玉儿惊道:“公子北上不怕再碰上那伙山贼么?”杨飞道:“那些山贼到了现在必已退回老巢,要不然难道还等着官兵来抓。”玉儿仍有些担心道:“公子你不是牢中的死囚么?”杨飞道:“玉儿不用担心,我会处处小心,再说昨晚牢里的犯人都跑了,官府一时哪顾得上我。”“如此玉儿放心了。”玉儿神色黯然的点点头,终翻身上马,忍不住又道:“公子一路珍重。”其他六女亦齐声道:“公子一路珍重!”杨飞柔声道:“你们也一样,小心碰到色狼!”诸女正自情伤,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么大煞风景的话来,齐齐啐骂一声,驭马南归。杨飞望着她们远去的倩影,回头又看了看香儿之墓,叹了口气,上马向北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