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用。”
对宋鼎,宋弃不愿多提。
“我也觉得他有用,”图卡一笑,“这次北玄派钦州章壮来平乱,肯定就没想着善了。章壮这个人,我以前跟他交过手,粗中有细,很难对付。如今城内,加上刘鸿的俘兵,咱们能用的兵力最多不过两千。这点兵力,守城还是弱了点。而宋鼎,一个活着的亲王,才是我们最大的筹码。”
宋弃颇感意外。
年轻时只顾莽头向前冲的图卡,老了居然也动起脑筋了。
他专注看着布防图,头也不抬道:“我知道,若不是他有用,我早杀了他了。”
烛光下,他轮廓分明的脸格外年轻,格外英俊。
因为年轻,因为英俊,脸上那点颇不耐烦的桀骜神色,看着也不讨厌。
这是我的儿子,图卡满心骄傲之情,我的儿子就是不一样。
他偏头咳嗽两下,缓缓道:“无厌,你应该好好利用宋鼎这个筹码。北玄皇帝肯定不愿意自己的亲生儿子莫名死在一场动乱中,他那个人,优柔寡断,又重感情。为了自己的儿子,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打动你。”
“章壮不是给了你劝降书吗?宋鼎在你手中,你大可尽情提你想要的东西。”
“咳咳,我记着你挺喜欢那个昭阳公主?你告诉他们,若想要宋鼎平安回去,就封你为交州王,承认你在交趾的地位,并把昭阳公主嫁与你为妻。有严帝最宠爱的女儿在,你这交州王之位自此便可坐得高枕无忧。”
图卡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胸间一时提不上气,忍不住大力咳喘起来。
他在边境,染过一次风寒,当时缺医少药,差点没丢掉半条命。
好容易撑下来,又落了个咳喘的毛病。
回来后也吃了无数药,就是总不见好。
“我要想当王,自封就行,为什么要朝廷承认?”宋弃当没听见他后面那一句,这才忍住了没翻脸,“你不是最厌恶严帝,怎么还肯我对他俯称臣?”
他喜欢昭阳不假,可谁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娶她?
他有什么资格娶她?
更别说,他现在是反贼。
一个反贼厚着脸皮去求娶皇城里的明珠,天下人会看轻明珠的。
图卡端起茶盅,抿了口浓茶提神。
“我是痛恨严帝,可谁让我儿子喜欢他女儿呢。”
宋弃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不耐道:“你若只是想坐在这里,同我说笑,还不如回去歇着。裴太医说了,你是肺上出了问题,最忌熬夜。”
图卡只当他不好意思了,含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生得又不比北玄男子差,尚公主怕什么!我到这个年纪,才明白一件事,什么都是假的,唯有父亲爱儿子的一颗心是真的。一旦做了父亲,就总会想着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儿子。”
“在交趾,我曾称王称霸,驯服过最烈的马,拥有过最美的妻子,即便后来这些都化为乌有,但在边境想起这些时,我心中还会有热血滚过。”
“你是我的儿子,理应过得比我更精彩更热烈。交州王,想想吧,你做了一方霸主,再娶回整个北玄最美丽最尊贵的女人做妻子,那该是何等快意!”
图卡越说越兴起,眉飞色舞,简直慷慨激昂了。
宋弃两道浓秀长眉紧紧蹙起,呵斥道:“住嘴!快意?精彩?热血?是打了败仗,把自己妻子赔给另一个男人的快意精彩?亏你说得出口!”
他把布防图卷起,大步走出议事厅,冷着脸喊人来抬图卡回去。
图卡向来识相,不在他跟前提起母亲,今儿不知是不是失心疯了,居然敢大言不惭提起自己拥有过最美的妻子!
他紧紧抿着薄唇,胸腔间涌动着一股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