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这分明是她在昭阳殿的卧榻。
她张了张嘴,喉间针扎般刺痛,只能出含混的音节。
帐子被撩起,一个绿衣宫人探头喜道:“公主醒了!”
她这一喊,寂静多时的昭阳殿立时热闹起来。
宋韫坐起来,有宫人立刻打来热帕子替她净面。
她摸着身上柔若无物的寝衣,清清嗓子,努力出声音:“我怎么回来的?”
宫人笑:“殿下不记得了?您热倒在宫道上,是陈四少爷送您回来的呀。”
“他人呢?”
“皇后娘娘当天就让陈四少爷家去了。”
当天?宋韫:“我睡了很久么?”
宫人挂起帐子:“是呀,都三天了。皇后娘娘一直守着您喂水喂药,下午才被碧云姑姑劝回去歇眼呢。”
母后,宋韫心头一暖。
她漱过口,用了些粥,又喝了药,折腾出一身汗。
宫人备好香汤,扶她去沐浴。
泡了澡,沉重的身子顿时变轻。
妆台前的摆设一如从前,可那个日日整理擦拭的人她却没能带回来。
宋韫拈起春音常用的缠枝葡萄纹银梳,合指紧紧攥在。
“殿下,出血了!”
宫人惊呼,过来掰开她的手拿走梳子。
一时又奔走着喊在偏殿候着的医官来包扎。
宋韫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
她要去找父皇,让父皇下令让宋鼎赶快回京。
只有他回来,春音才能跟着回来。
现在她只庆幸,那天春音因伤卧床,没有目睹宋鼎推她。
“光头赤脚的,你要去哪儿?”
才跑到门口,迎面撞进一人怀里。
宋韫抬头,一双带着浓浓倦色的温润笑眼无奈看向她。
“哥……哥。”
她眨眨眼,大颗泪珠滚下来。
老天,过了个年而已,他怎么瘦成这样?
“嗓子疼,就别说话了。”宋昱抱起她往回走,“才好些,不躺着养精神,瞎跑什么?”
他瞥向殿内宫人,“公主大病初愈,你们就由她湿着头、不穿鞋袜往外跑?”
他向来温和,破天荒次脾气,宫人登时吓得瑟瑟抖。
宋韫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不怪她们,是我想去见父皇。”
她睡了几天,一开口,声音又沙又哑。
脸也小成巴掌大,瞧着真是可怜极了。
宋昱放她躺回榻上,勉强笑笑:“太晚了,父皇都睡下了,母后也为你熬了几日没合眼,我便没让人把你醒来的消息传过去。”
“而且,你现在这副嗓子,见了父皇母后,连话都说不利索,还徒惹他们伤心。”
他替她擦干头,给手掌上了药,又问了她吃药用饭的情况,然后道:“好昭阳,再睡一会儿吧,太医说了,你多休息才会好得快。”
宋韫乖乖闭上眼睛,“那哥哥,你能等我睡着再走吗?”
宋昱嗯一声,坐在榻边,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隔着被子轻拍着她的后背。
她比年前单薄多了。
后背的骨头几乎有点硌手,原本丰满圆润的脸瘦下去,眉眼变得深刻,比之从前小孩似的明艳可爱,像个大姑娘了。
想到她在外面受的不知什么罪,宋昱眼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