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望见他脸上的羞涩和期待,霎时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
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为什么?”她喉间哽住,狠狠心笑道,“你就是你,你犯不着和他比呀。你已经很好了,在我心里,你是世上最好的陈四哥。”
陈卫理面色微变,羞涩褪去,心都凉了半截。
“可我不想只做你的四哥,也不想当你最好的朋友。”他似呜咽似悲鸣,“昭阳,你看清楚,我是个男人,你不能把我当闺中密友看待!”
宋韫闭上眼睛,痛苦地几乎喘不上气。
她要怎么才能传达给他。
她不看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曾经对他,和他敬爱的姐姐,做过很坏很坏的事。
众叛亲离、罪无可赦的那种坏。
她一个有罪的人,如何能毫无顾虑看他明亮的眼睛。
他炽烈热诚,整个人如同太阳,温暖,耀眼,让她无法直视。
看着他,她过往的那些阴暗罪恶会被反复翻出来暴露在明光下,鞭尸般炙烤着她的心。
她太了解自己了。
她是个胆小如鼠的怯懦之辈,既不坚强,也不坚定。
她受不了余生在那样的酷刑中度过。
所以,她宁愿一开始就不去靠近太阳。
“我只把你当哥哥,”宋韫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你家中也有姊妹,请你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自幼和你兄妹相称的妹妹,突然说要嫁给你,你是什么心情?”
陈卫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很厌恶这个说法。
“那不一样。”他辩解,“你我并非真正的兄妹,况且,就算你是姑姑的亲女儿,自古表亲通婚,也是合乎礼法的。”
言外之意,他俩根本不存在她说的问题。
宋韫哑然。
他还是不懂。
没办法,只能再狠一点了。
“都中贵女千万,端庄贤淑、爱慕你的更不在少数,除了家世长相,随便挑一个,品性都强我百倍。你陈家规矩多,可我最讨厌规矩,我不愿变得跟莞香表姐一样,常年都不笑。我想,她不笑,肯定不是生性不爱笑,是你们家老太太拿礼仪规矩把人的笑逼没了。”
“姐姐她是真的生性不爱笑!”陈卫理急道,“先是姐妹论,后是贵女论,你一定要我把心剖给你看,才肯相信我不是在胡言乱语么!从来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妹妹,没有其他贵女,你为何就是不懂,还偏要说这些话刺我?祖母不过是生得严肃些,她从来没有用礼压过人。”
“母亲和祖母都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宋韫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前世她绑架陈莞香的事败露,陈家老太太去御史台,去大理寺,去刑部,凡是能告状的地方,老太太跑了个遍。
就是为了能给她定罪。
让她给自己的宝贝孙女血债血偿。
“如果我说,我曾经对你的家人做过无法弥补的错事,你还能这样毫无芥蒂的看待我么?”
陈卫理愣住,她声音渺然,看着他时,眼里的神采暗下去,明明视线在他身上,却让他有种她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的错觉。
是谁?
她是在看谁?
为什么眼神这么痛苦,神情这么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