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越来越亲近她。
这不是什么好事。
追他们的蛮兵来路蹊跷,救他们的这蛮女难道不也是身份不明吗?
宋韫听他那样称呼阿妹,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舒服:“四哥,她有名字。你别蛮女蛮女的叫人家。”她往屋里一看,幸好阿妹不在,不然听陈卫理那么叫她,估计又要朝他吐口水了。
果然,陈卫理惊觉自己这场病的时机真是糟透了。
他垂眼,语气落寞,“你要为个外人,怪四哥?”
他何时这样多愁善感了?宋韫凝眉。
“我不是那个意思,四哥,你再不喜欢她也好,她总归救了我们。”她抚着掌中变淡的红痕,声音忽变得悠远,“那一夜,其实他们追上我们了,是不是?我脑海里一直有个画面不断跳出来,那些黑衣人围住了我们,有人拽着我的头往后拖,真疼啊,脑袋差点都要给他拽掉。”
陈卫理脸色青。
她一直表现得毫无异样,他以为……他以为她受惊过度,遗失了那夜的记忆。
他不愿她想起害怕,所以一直避而不提那夜的事。
“我一直以为是做了噩梦。”宋韫在脑后摸了一把,落下的丝和头皮间的痛感都在提醒她不是做梦,“不管怎么说,阿妹救我们,是豁出了性命的。她有目的也罢,无心之举也好,能捡回性命,总是我们占了便宜。”
陈卫理彻底没话说了。
还说什么?
她这么懂事,这么通透,比他看得明白,看得深远,倒显得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阿妹在外面跑了一圈,带回客店附送的早饭。
宋韫随便用过几口,见陈卫理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立刻收拾准备上路。
住一天要付一天的钱。
那几个铜板还是省着点用吧。
依旧是阿妹与她同乘。
如此昼夜兼程赶路,七八天后,终于看见了钦州界碑。
遇着界碑,阿妹便不能再跟。
钦州是严禁交趾人出没的。
阿妹一路上黏宋韫黏得很紧,要分别了,倒很痛快,说走就走,毫不留恋。
宋韫手扶界碑,遥看她走远,莫名有些怅然。
陈卫理在旁凉凉道:“看到没有,蛮子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何必伤心呢。”
宋韫不爱听他说这些话,只抿了抿嘴,没搭话。
“走吧。”陈卫理道。
高大厚重的钦州城门已能望见,他踌躇满志,想着往回寄的书信怎么落笔才能叫他爹少打他几板子,又想等回都城,离开春便不远了,昭阳这趟交趾之行吃了不少苦,他一定要跟太子表哥说,常带她出宫来玩。
翠明湖的嫩柳,金明寺的桃花,一定能治愈她被交趾冰雪刺伤的身心。
宋韫转身上马,回望眼交趾方向,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路过来,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
似乎有双眼睛一直在暗处注视着她。
陈卫理也上了马,自然扯过马缰圈着她。见她一直往后瞧,便问:“怎么了?”
宋韫收回目光,一摇头:“没事,赶快进城去吧。”
她一定是魔怔了。
他在交趾县衙,尚难自保,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