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宋弃学习时并不认真,但日积月累,一些简单的口令还是听得懂的。
看来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呀,陈卫理站在宋韫背后,顾不上管自己,替她拧着湿,道:“他们还真是冲着咱们来的。”
宋韫迷惘地咬了咬下唇。
原以为是宋鼎派的追兵,怎么是本地人?
*
福豆提着热水走进屋子。
窗户大开,风雪洋洋洒洒斜飞入暖室,在窗边墙根化作一滩水渍。
自家主子肩头披件墨色外衣,立在窗边,脸色白得青,衬着黑衣,倒显着眉眼颜色比往常浓重昳丽许多。
只是没有半分血色,神情也萎靡,瞧上去跟版画里的夜叉鬼一般。
那日演武场上,主子被一群武将压在身下,看着昭阳公主的身子消失在围栏后,素日寡淡的面孔有一瞬间的狰狞。
演武场上的其他人都被育王的疯狂行径吸引了注意。
只有他分神看了眼自家主子。
那一刻主子的表情,福豆至今回想起,还忍不住悚然一惊。
他往茶壶中添了热水,拨弄两下火盆,瞄眼整整齐齐没人睡过的床铺,劝道:“殿下,裴太医说了,您的伤得好生休养,窗口风大,您别又吹着凉了,还是躺躺吧。”
话音刚落,屋外院门被人粗鲁推开,紧接着两队军士一进一出,高喊着换班。
片刻功夫,隔壁两面房内便6续传出军士们嬉笑怒骂的闲聊声。
肆无忌惮,吼声震天。
连福豆都觉着吵闹得过了分。
明明有皇子住在隔壁,这些军士却好似浑然不觉,行事作风一如既往的无礼狂放。
每日敲敲打打不停歇,还有各种震耳欲聋的号声,起床号、熄灯号、换岗号,就连开饭,都要在院中吹两三遍号。
号声又长又响,回回都要把福豆吓出一个激灵。
育王也真做得出,裴太医再三嘱咐,主子伤重,必须得静养,他却仍要将主子的住处和将士们安排在一处。
此处常人住着尚嫌聒噪难忍,更别说伤患。
可福豆自知人微言轻,面对孔武有力的军士,怕挨捶,也不敢开口制止。
宋弃关上窗,掩去院中军士若有似无的窥视目光,一步一步走回榻边,躺下睡倒。
福豆见状,忙溜回火盆前安静坐着。
他这个主子,原本就不多话,这两日,干脆彻底成了哑巴。
谁搭腔都不理。
育王来看过一次,对主子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似乎挺满意。
福豆长吁一声,又短叹一声。
都不用育王动手,主子眼下跟活死人还有什么分别。
他不满意才怪。
福豆吸吸鼻子,瞪着盆中烧红的炭火,忽觉眼皮一阵沉重,不由慢慢歪头打起瞌睡。
宋弃在帐后听小宫人已睡熟,手撑着床沿缓缓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