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
随着这声呼喊,宋韫的后背落入一个冒着热气的怀抱里。
随即她的胳膊和腿弯也被人紧紧箍住。
宋韫茫然睁眼,入目一张饱经风霜的少年脸。
她梗着脖子呆呆看他抱住自己在空中翻转腾挪,片刻后轻巧落在涧边的雪地上。
“陈卫理,怎么是你?”
他穿着轻薄的窄袖便装,黑了不少,下巴甚至还冒着青色的胡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宋韫仿佛做梦似的:“难道……你没回家,一直跟着我们?”
陈卫理落地时预估错了方向,被脚底的碎石子崴了一下,不由疼得暗暗一咧嘴。
咧完嘴,低头看宋韫两眼通红,颊边挂着泪珠,神情恍惚,心先一软。
他直起腰,吸口凉气将她往怀里搂楼,抬步往山林里跑。
“我不跟着你,今儿你屁股还不得摔成八瓣儿?”
他故意语气轻松地逗她。
“你……”
宋韫刚开口,就被他奔命似的跑法颠得咬了舌头。
她当即闭上嘴巴,抬手环住他的脖子。
在他身后,旌旗飘扬的练武场和府衙院墙越来越远。
她处在这阵颠簸中,越觉得恍然似梦了。
谁敢想,片刻功夫,她竟又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
“你要带我去哪儿?”
宋韫的视线落在陈卫理脸上,心情复杂。
他到底还是来了。
明明在西山上,她待他那样坏。
陈卫理脚步不停,闷头只管往前冲。
山路不好走,怀里抱着个娇气包,又怕育王回过神派人来追。
几番下来,额上鼻尖冒了汗,汗水下滑,有些冲眼睛。
他装作没看见怀中人的视线,轻飘飘道:“反正不会把你卖了——来,帮四哥擦擦汗。”
多日不见,宋韫觉得他不仅面目变粗糙了,连性子也不羁起来。
在京都那阵儿,他哪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抿嘴,抽出怀里的手帕扬手仔仔细细为他拭去脸上汗水。
也不知他火气到底有多大,这大冷的天,硬是跑得热气腾腾,连臂弯胸膛都是一片滚烫。
帕子柔软馨香,还带着点温热。
陈卫理瞄眼她抽出帕子的地方,耳尖骤然红起来。
等她收回手,他低头,张嘴咬着她的披风毛边:“山里风大,你自己抻紧。”
宋韫起先被他俯脸埋下来的动作吓一跳,见只是要替她紧披风,松口气伸手接住,随后紧紧拽好。
陈卫理抱着宋韫一刻不停地跑了近半个时辰,直到进了山中密林深处,他才放缓步子。
望望方向,他将宋韫往上颠了颠,择定一条路又继续走。
他整个人汗湿的似从热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冒着丝丝热气,宋韫不忍:“这里够远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陈卫理没答应:“你那双绣鞋,在雪里走不出十步,必得湿透。”
早上走得急,宋韫脚上的软鞋是室内常穿的便鞋,内里一丝一绒都是顶好的,暖和轻便,只是走不了长路。
直至日头高照、山林里金光大作之际,陈卫理才抱着宋韫在座低矮简陋的小木屋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