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车厢,尽管里面两位姑娘压低了声音,宋弃还是听了个全。
他想笑,本要下意识克制住,忽觉此处无人,便缓缓扯开嘴角,露出了个不大好看的笑脸——他自小就笑得少,一来没人逗他笑,缺少内因;二来笑脸见得少,缺少外因。
母亲不爱笑,宫人们的笑又很假,久而久之,他也不太懂得怎么笑了。
宋韫跟春音谈完话,红着脸出来,将怀中的纸笔往小几上一放,兴奋地喊:“三哥哥,咱们开始吧。”
不多大功夫,她的髻又变了模样。
长尽数挽起,修长脖颈从领边伸出,纤弱美丽,在光线幽暗的车厢内闪着白光。
宋弃不敢多看,坐到小几旁,竭力控制着差点变调的嗓音,“语言和文字旨在交流,交趾话其实没那么神秘,用心学也不难的。”
宋韫听到这句话,便知刚跟春音咬耳朵,全进了他的耳朵。
想到自己对着春音轻声软语撒娇的声音被他听去,她窘得低下头,“我知道,我会用心学的。”
唉,还是跟这个兄长不熟。
她在太子哥哥面前就不用顾虑这些。
车轮转起来,队伍又上了路。
马车里回荡着宋弃低沉有力的“授课”声音,宋韫的脑袋越听越重,听到最后,干脆朝下一歪,闭目睡了过去。
春音被宋韫揪着在身后旁听,见她开始摇头晃脑,便知她老毛病犯了。
适时在她倒下那一刻将人接住。
宋弃垂目看着倒在春音怀里睡得出呼呼声的宋韫,眼皮一跳,颇有些伤心。
他的声音就这么无聊吗?
她竟然能听睡着?!
春音揽着自家公主的肩膀,现对面的宋弃脸色有些沉,忙冲他赔礼:“三殿下,公主并非故意,只是她听不得讲课声,一听就……就倒。”
说着说着,春音自己都觉神奇,不禁心虚地结巴起来。
原来是这个缘故。
原来与他无关。
宋弃心中放晴,罕见地弯了眉眼,道:“无碍,送她回榻上安睡吧。”
春音一脸莫名地点点头。
她拦腰抱起怀中的小公主,走至榻边,将公主放平,盖上被子,拉了纱帘。
她跪坐在榻边,回想着刚刚出现在三皇子脸上的表情。
三皇子……是笑了吧?
怎么瞧着,比生气还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