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脱活泼,野蛮无礼,恃宠而骄,粗声厉嗓,除了脸和家世,简直一无是处。
这样的女子娶回去,是要家宅不宁的。
况且,至今为止他得到的一切,都是他该得的。
倘和昭阳公主有所纠缠,之前寒窗苦读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因为但凡站在那位公主身边,他便躲不过“吃软饭”的名号。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若不能凭借自身本事堂堂正正闯出一番事业,反而奴颜去讨好女子获势,与梁间蛀虫又有何分别?
沈璎垂眸,神情淡然地将书本翻页,提笔批注时眼前却闪过刚刚紫纱幛上那个倔强拖拽着书箱缓慢移动的身影。
细脖颈圆脑袋的侧影小小一只,头顶隆起的两个髻像是某种幼兽的耳朵,憨态可掬,莫名引人想笑。
笔尖停顿太久,墨汁滴落,黑色在页面蔓延。
沈璎回神,盯着书上还在晕开的墨迹,面色渐渐沉下来。
静默片刻,他抿抿薄唇,提笔将那一页全涂黑了。
*
宋韫喝完茶水缓过劲,又吃了几口桌上的糖渍果脯。
她的书桌不仅比别人的宽大,就连桌上的摆件都与别人不同。
别人桌上是笔墨纸砚和书本,她的桌上是水果点心和茶壶。
吃饱喝足,宋韫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琢磨着等会放学,要不要去拉着清宁打一架。
馆内是严禁学子间打架斗殴的,轻者领鞭受罚,重者退学且终生不得再入。
让司业直接把清宁赶出崇文馆也不是不行,但没有合适理由的话,这仗势欺人的意味听着就太浓了。
她利用皇权让这群本只知教书育人的夫子们牺牲的够多了,此次还是尽量不要让他们为难的好。
打架,打架……
要让清宁退学,在馆内打架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一对一,也不会牵扯无辜。
可她早上才下决心不在崇文馆里惹事……
况且惹了事,还得父皇替自己收拾烂摊子。
这事……怎么这么麻烦啊?
宋韫的小脑袋瓜还是头一次想这么复杂的事情。
前世受万人追捧之际,她行事全凭心情,即使出错,也从未想过后果。
及至肯替她收尾的父皇逝去,她才开始懂得自食恶果是什么滋味。
寒冷颓败的昭阳殿中,被那个长得神似包子的阉人压在身下时,她太害怕太绝望,以至于脑子都停止了转动。
等后来嫁入沈家,她被沈璎冷待、漠视,逐渐心如死水,整个人更是成了下人口中的“痴儿”、“呆子”。
但那时,她已没精力和心气为自己谋划出路了。
要说起来,她就是被父皇和母后惯坏了。
遇事不决,只会喊打喊罚,好似那样就能解决一切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