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简来在她耳边轻轻的嗯了一声。
秦良玉觉得自己像是感觉道了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一般。
她心头热,一抬头,却是被吓了一跳,“梦行,你怎么站在这儿?”
这是去后院的鹅卵石小路,路两旁都是翠竹。鹿邑冬日寒冷,别处的翠竹一副萧条之态,国师府的翠竹却仍旧郁郁葱葱。
“我在等你回来。”梦行说。
秦良玉打量她有些无精打采的神色,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了?可是国师府里有人欺负你了?”
廖梦行无力的笑了一声,“你开什么玩笑?你是国师府的女主人,我是你的朋友,谁敢欺负我?只要你不欺负我,就没人欺负我了。”
秦良玉也跟着笑了笑。
“是祖母派人接我回去。”梦行说道,“九姐姐的嫁妆里有个六扇的红木大屏风,祖母说,让我们几个姐妹都去绣一面。送给九姐姐讨个吉祥的彩头。”
“你和九姑娘的关系不是一向要好得很么?怎至于因为要给她绣一扇屏风就不乐意成这样?”秦良玉笑,“看你的表情还以为,你是要回去替她嫁人呢!”
廖梦行立时一抖,搓着胳膊看着秦良玉,“夫人呐,你别吓唬我成不成?这两日我都在做噩梦呢!”
“做什么噩梦?”
“我梦到自己被塞进花轿里头,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到了要拜堂的地方,我偷偷一看,那人长的奇丑无比,龅牙。络腮胡,凶神恶煞……”廖梦行说着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知是冷,还是恶寒的起了鸡皮疙瘩。
秦良玉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上有爱你的祖母、父母兄长,他们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人。”
“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想到自己下半生陪着过的人不是我自己选的……我总是存着不甘,心里头难受……”廖梦行皱着眉头,眼角嘴角都往下耷拉着。
秦良玉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不说我了,你刚回来的时候。我看你脸上带着笑,遮都遮不住。是遇上什么好事儿了,别叫我败了你的兴致。”
秦良玉摇头轻笑,“我盼望的事情都照着我们的努力,在往好的方向展,你的失落扫兴,败不了我的兴致。”
廖梦行微微一愣,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没想到她说话这般的直白。
“人若是心存不甘,就要寻找办法,让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去展。若是不愿寻求解决办法,就要把不甘咽下,不能抱怨。”秦良玉说,“一面怀着不甘,却什么都不做的只是抱怨,那是懦夫的表现。”
廖梦行瞪眼看着秦良玉,“你……”
秦良玉微笑看着她,没有嘲讽,没有安慰,只是那么安静的看着。
“可我能做什么呢?”
“我要去皇家学馆了。”秦良玉忽然说。
“什么?”
“你是廖家的嫡女,应当知道那个学馆的吧?圣上专门开设的。搜罗天下有天赋之人。”秦良玉说,“那学馆里出来的人,不论男女,都能在朝中为官。”
“我知道这么个地方……可是我没有声乐天赋。”廖梦行看了看自己的手,说,“我只有一身力气。”
“你在九子兰的赏花会上,唱那一歌,可是中气十足的,怎么现在气馁了?便是声乐天赋不那么突出,像皇城司的女官默楠大人一般,不也是一条出路?”
廖梦行微微点头。眼光里有些迟疑,“皇城司的默楠我知道,她和我祖母还过过招呢。她功夫极好,而且她也是从那皇家学馆里出来的。我如何同她比呢?”
秦良玉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今日的你,有些不像我平日里认识的那个梦行了。”
廖梦行微微一愣。
秦良玉已经转身离开,“木槿,铃铛,快收拾些东西,明日开始。你家夫人就要去学馆里刻苦求学了!”
她渐渐走远,已经走到那鹅卵石小路的尽头,回头去看的时候,廖梦行还站在原地,面上神情却是看不清了。
秦良玉用晚饭的时候,听说梦行已经走了。
“她本来不想走的,说住在这里自在随意,住在家里,她娘总是念叨让她学女红,说女孩子嫁了人,就不能只是舞刀弄枪的,她听着烦。”铃铛一面布菜,一面说。
“那她怎么还走了?”秦良玉拿起筷子,随意问道。
“她说是夫人开导了她,她不能再逃避了。”铃铛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秦良玉,“夫人是如何开导她的?”
秦良玉笑眯眯的开始用饭,并不说话。
“我听说,她要回家求廖老夫人送她去学馆,去学馆有什么用?”铃铛又问。
秦良玉吃饱了,放下筷子,那清茶漱了漱口,才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啊?那夫人你还怂恿她去学馆?万一她现去了学馆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呢?”
“你怎么知道改变不了?即便还是要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起码她努力过了,在嫁人之前,她尝试了更多人生路途,她是生活在有目标的努力之中,不是一直活在抱怨之下。这不好么?”秦良玉笑了笑,“我去练习调息了,你帮我守着门,莫叫旁人打扰我。”
铃铛瞪眼看着她,迟缓的点了点头。
木槿来收拾餐盘的时候,铃铛拿肩膀撞了撞她,“你有没有觉得夫人和以前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