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满眼不可置信:“这是无相门的无上鸿蒙心决?竟真有人练成了”
无相门能另辟蹊径以怨气入道正是得益于无上鸿蒙心决。
传闻此心决乃上古流传下来的炼气秘法,世间之气比之灵气,怨气皆可炼,且能克魔族煞气,据传言当年濯君回灭无相门也是因此心法。
苏清绝看了看手臂上的伤,煞气不在,但手臂上已经皮开肉绽。
金郁琉未言,抬手一挥,两个巴掌大的纸人自袖间飞出,捧着一条白巾裹上苏清绝的手臂。
她的肤色因常年不见天日,比之常人要苍白一些,显得伤痕有些触目惊心,看了眼浮空的纸人,她低道:“方才所言,你认识濯君回?”
此人虽是魔教之人,话中却多有为濯君回打抱不平之意,真是奇怪。
“不过对我祖上有救命之恩罢了,我可以告诉你二人噬魂阵的生门,但你需答应我一件事”
说着,那人吃力抬头,朝金郁琉看去,剑身插地,微微一动便有金光闪烁,那人闷哼一声,复又躺了下去。
金郁琉垂看他:“何事?”
那人闭了闭眼,道:“镇魂铃乃神器,有招魂的大能,你需替我招回几人神魂。”
“人死后身归黄土,神魂两分,天魂上九天,地魂入冥渊,这是天地之命,亦是世间不变之法,且神器镇魂铃可镇魂,安魂,摄魂,取魂,却无招魂一说。”金郁琉看他道:“魔族寻镇魂铃是为招魂?”
“不错”那人道:“魔族已有魔君倾九渊的下落,听闻无相门有镇魂铃能为之招魂,适才追踪,我因私而来,并非为魔君一事,这神器当真不能招魂?”
“当真”金郁琉道:“天地之命不可违背”
那人目里闪过几分迷茫,忽又有些释然,声音轻了些许:“生门在南,距此三十里地,此后两不相欠”
百年前之因,结今夜之果,冥冥之中犹如一场轮回,若说此人为善,却与魔为伍欲以噬魂阵要全村几十口人的命,若说此人为恶,却能感念祖上之恩放二人一马,苏清绝突然觉得眼前人的善恶难辨起来。
金郁琉半蹲下来:“噬魂阵起,村内的所有人都将难逃一死,阁下既道心未灭,可知此阵如何破?”
那人似有触动,沉默片刻,低声道:“找到噬魂珠方可破阵,但在之前噬魂蛊作,那些人仍旧难逃一死,唤醒魔君至关重要,今夜回阿之主亲身前来,以你二人修为不过以卵击石”
金郁琉垂:“修道者以众生立道,是为修道,以身卫道者,九死不悔”
这是天下之道,曾几何时被一众修道之人奉为圭臬,然天分日月,世有两极,何况众生万相。
那人轻叹一声:“你身负无上鸿蒙心决,又御神器镇魂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那时惠济世人不迟,今夜何须白白送死?”
金郁琉却道:“师尊曾言,人生在世,需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今夜若罔顾几十条人命,日后必成心魔,于道心何益?”
如此心境明澈之人其道心不可谓不坚,那人看他一阵,似是有些惆怅:“若世间修士皆如你,许是在那日来临之际尚有一线生机”
金郁琉未语,苏清绝却听得云里雾里,出言问道:“那日是何意?”
那人一低,看着她的眼里有些鄙夷:“自然是魔族出世的那一日”
魔族果真是出世之心不死,苏清绝一顿,道:“十五年前东域的柏青山下木家村被大火焚尽一事可是因噬魂阵?”
那人道:“这世道哪有什么天灾人祸,不过人为罢了”
虽早有预料,但当过往摆在眼前时苏清绝还是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涌上心头,十五年前,自己未被送入地宫,势必会葬身那场大火之中。
金郁琉道:“还不知阁下名讳?”
此人虽入了魔却能将祖上的救命之恩铭记于心将生路告知二人,可见仍存有善念。
那人目色已有些涣散,闻言眼底划过一道神光,似乎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整个人变得温和起来:“周善川,苍山派,周善川”
川者,水也,可容万物,善者,道也,择善从道,这两个字含了多少先辈的期许,若无当年灭门一事,此人怕也是个人物,如此只道是当年一事害人不浅,让世间更增无常之事。
金郁琉点头,握住长剑,剑身一绞,那人体内的魔婴顿时碎了开来,与肉身一起化成齑粉消散在夜色之中。
金郁琉起身,三剑合一飞入手中,他侧轻道:“生门已知,你且离开”
苏清绝神思一顿,道:“你要阻止噬魂阵?”
金郁琉点头:“事关人命”
他人的命是命自己的命便不是命了?苏清绝一时哑然,随即询问:“可有胜算?”
金郁琉却道:“尽力而为”
无相门所修非仙门正统,门内修为巅峰者也不过大梵天境修为,即便有符法秘术傍身又怎敌得过魔族的一方之主?
方才二人之言以众生立道,是人之圣者,金郁琉如是,苏清绝自问做不到,何况还有要事未完又怎甘心命丧于此?
她取出灵剑:“你当真不走?”
金郁琉微一点头。
阿九说过,心系苍生之人,人人皆苍生,苏清绝莫名不喜,于她而言,即便是故人如阿九,在生与死之间,她亦会选择前者。
果真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看了一眼金郁琉,道:“别死了”随后御剑离去。
金郁琉未言,在原地停了片刻后御剑离开,这方向恰与苏清绝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