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官兵的驻扎,周边的匪患倒是不存在了,但反观济南城周围却显得更加萧条,路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而诸路人马每天的消耗也是惊人的,大家都在想办法向周边富户买粮,仅仅过去三天,却再也买不到平价粮食了,所有的粮店和周边的富户均价格暴涨。
没办法,市场经济,物以稀为贵,都买粮了,粮食不紧缺才有鬼了,当然了,山东毕竟是比较富庶的省份,换了其他地方,平价粮早就已经绝迹。
说来也怪,朝廷下命令征集大军,却迟迟不见下一步动作,后来才知道,由于辽东宁远兵变,朝廷上下对调集的各路部队是前往辽东平叛,还是协助甘陕尽快剿灭农民起义军的用兵方略上争吵不休。
崇祯皇帝这时优柔寡断的性格初步显现,从魏忠贤等人家中查抄而来的赃款舍不得拿出来,而户部又根本拿不出粮饷来解决问题,不然也不至于出现因欠响四个月而爆的宁远兵变。
从万历末期开始,朝廷对地方上的边军饷银那是一拖再拖、一减再减,所以各路边军都有着自己的生财之道和省钱之法,比如战力屈一指的辽东镇,就选择屯田,加上各地吃空饷严重,所以勉强还能凑合,像威海卫这样按时放军饷的部队实在太少了。
但这次不一样,大家都是远离家乡出来作战,出来就要有开拔银子,这个没也就算了,现在连饭也吃不饱了,这还怎么办?抢他娘的!
终于,久在军中弥漫的不满,随着几声叫骂,开始转变为实际行动。
登州营所属官兵最先开始抢掠,他们直接抢劫济南周边的普通农户,随着其他所属营伍眼红不断的加入,事态竟然逐步升级,后来的官兵已经不满足于米粮,竟开始攻破富户的庄园,抢夺金银珠宝,甚至直接对大户人家的女眷下手,肆意泄自己久在军中的兽欲,一时间,济南周边竟然有种人间炼狱的感觉。
王从义接报后,直接气的晕倒,因为不管事态如何,他八成要丢官罢职,杨国栋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帮丘八竟然有如此胆子,敢在省城周边劫掠,自己如果不及时解决问题,事后一个“驭下不严”绝对没跑!
“传本将军令,严守济南城池,一兵一卒不得放入!并传令给山东各营,如能剿灭乱军,恢复济南秩序者,本将事后将向朝廷保荐,一律加官晋级!”杨国栋面对暴乱,他也没有好的办法,他带来的亲兵要确保济南不能有失,否则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其实他也并不指望城外的官军能平乱成功,但希望能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同时指望朝廷早日作出决断。
“大哥,现在外面都乱套了,除了咱们文登来的弟兄们,基本都在烧杀抢掠,今天还有不长眼的要到咱们营中搞串联,被我直接抓了好几个,你看接下去如何是好?”牛力擦了一把汗,进营帐后猛的灌了一通凉茶。
“你看看杨总兵来的军令!”赵信把桌子上的纸张递给牛力。
牛力接过来一看,顿时乐开了花,“大哥,那咱们上?”
“瞧你那点出息!”赵信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啥叫‘待价而沽’”
牛力尴尬的笑了笑,他是真不知道,不然他不也是秀才了?
“再等等看吧,动静动静,有时候动就是静,静就是动啊。”赵信自言自语,边上的牛力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官兵骚乱本就比一般性的民乱危害性大的多,虽然文登营和青州营两支部队进行了镇压,但收效甚微,甚至他们自己队伍中还产生了哗变,张雷气的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不给马儿草,却要马儿跑,当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万不得已,张雷只能来求助赵信,毕竟赵信的“家丁”比较多,想来战力更加出色。
看到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两位上官的反复劝说,赵信也知道见好就收,于是在翌日清晨,威海卫官兵全营出动,从济南城郊向济南城方向进行扫荡。
看的张雷等人十分费解,因为其他营头都是从济南城下向周边镇压,这样可以避免乱军做困兽之斗,但从赵信的动作看,这是要一举全歼?
只见威海卫的部队,用严整的队伍和整齐的号令,直直的向乱军压了过去,有些乱军想抵抗,侯勇率领的弓箭手直接就射杀,偶有漏网之鱼,也很难对大队人马形成威胁。最后看着实在顶不住了,一下生喊,散逃到了城外躲藏起来。
赵信命人一边高喊“官军平叛,秋毫无犯”,一边把军士分成小队,追击这些乱军。
赵信也随着一队冲入一户庄院,牛力等人唯恐有失,寸步不离。
“你们别进来,我们手上有人质!”几个乱军在一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实在无路可走了,只能把几个女眷挡在身前,孤注一掷。
“大人,这几个丘八抓到了一个大户小姐,不知道是何来头?”一位军士前来报告。
“军爷,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姐,千万不要让她有事啊!”这时一位嬷嬷哭喊着跑了出来。
“这是我家将军,有什么事跟将军说吧。”牛力指了下赵信。
“请大人屏退左右。”面对这位嬷嬷的要求,赵信想了下,朝牛力使了个眼色,大家赶紧散开。
“大人,这是万历、泰昌朝内阁辅方从哲大人的嫡孙女,请大人无论如何要将我家小姐救下来!”
方从哲,赵信其实并不熟悉,但一听是两朝辅大臣,那在朝中绝对是举足轻重了,“知道了,本官将竭尽全力。”
赵信孤身一人持紫云枪进入到内院。
对方用刀架在女子的脖子上,由于过于紧张,雪白如藕的脖子上已经看见了血印,令人煞是怜惜。
但这位辅的嫡孙女显然也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居然面色不改,只是朱唇贝齿紧锁,可见心里压力也是不小。
“你们都退下。”赵信见歹人心理濒临崩溃,为了缓解气氛,让持枪准备进攻的士兵退下,也让房梁上的弓手下来。
他的军中没有神箭手,所以弓手亦是无用。
“好了,几位兄弟,我都让手下下去了,你们放轻松一点。”赵信扫了一眼屋内,一共四人。
“你是什么人?”虽然士兵都退了下去,但身为军中之人的他们又岂知这是不是阴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