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不是没有试过甩开佛克斯的钳制。然而这只赤狐亚人出乎意料地坚持,哪怕他紧紧握着“喂”腕子的手轻-颤个不停。
瞧了一眼佛克斯的侧脸,“喂”放松了身上紧绷蓄力的肌肉。佛克斯脑袋上两只三角形的耳朵颤了颤,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他怕“喂”是虚晃一枪,并没有松开“喂”的腕子。
佛克斯就这样带着“喂”离开了经理的办公室。
“你是怕我杀了经理?”
没有灯光的走廊上,“喂”望着佛克斯的背影:“你忘了吗?我是代码和这具身体的代码都有不得攻击人类、不得忤逆人类的逻辑。”
佛克斯回过头来睨她一眼:“正因如此!”
佛克斯在意识到“喂”打算攻击经理的那一瞬,他曾经想过“喂”有可能打算挟持经理、强迫经理为沃夫找来急救设备,或者是弄死经理,然后以俱乐部的-名义为沃夫找来黑医。
但他下一秒,他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喂”再像人类,她也并非人类。哪怕她像人类像到经常让佛克斯忘记她的“人性”不过是aI建立的逻辑模型,她也仍然受代码的摆布与控制。
“你是打算吓唬经理,让他以为你真的有能力攻击他,然后促使他在瞬间反击对吧?”
经理手里的药物能加他的反应神经与应对度。而经理之所以能够是经理,那是因为管理层曾经给予他战斗技巧的学习芯片,并且在他的身上安装了一些改造武器。
在俱乐部所属的亚人、仿生人动“政变”时,经理一个人的武力虽然不足以荡平所有的反抗势力。但杀死个把亚人与仿生人,那是小菜一碟。
受到人身威胁时,人类总能爆出比平时更为强大的力量。
经理一旦朝着“喂”反击,“喂”必定报废。
这样一来,把“喂”送到这里来受刑的人也没法怪罪经理提前报废了“喂”。毕竟,经理不过是自保罢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
“喂”平静地回答。
但这惹毛了佛克斯。
“哪怕你压根儿就没法保证经理会把卖你零件的钱用在沃夫的身上!?”
“没关系。我知道我被报废以后,你和其他人会想办法的。”
佛克斯瞬间抓狂:“我不明白!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就、怎么就——!”
能为了一个卑贱的、一个低贱的,一个谁都能用力踩拧着他的头鞭打他、羞辱他、蹂-躏他的亚人,献出自己宝贵的生?
“你们仿生人难道没有被灌输‘生’的概念吗?”
“还是说,你不认为自己也具有生命,所以你无所谓付出自己的生命?”
佛克斯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他死死地瞪着只到他腰那么高的少女仿生人,一咧嘴就露出了动物的獠牙。
“沃夫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比你自己活下去还重要!?”
佛克斯人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在不该心软的时间、不该仁慈的地点,不该展现善意的场合,流露出了一丝人性。
也正是那个错误让佛克斯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过着每天都要挨揍挨刀的日子。
许许多多个夜晚,他在梦中又回到了抉择的那一瞬。
许许多多个夜晚,他嚎叫着从噩梦中惊醒,他想用双手抹一把脸上的汗,那双兽爪却在提醒着他:你已经不是人类了。
佛克斯明白自己对“喂”怒不过是在迁怒而已。
可他怎么都忍不住。
这不仅是因为“喂”让他看到了那个多管闲事的、以为自己能做些什么的、年轻而愚蠢的自己。也是因为……
在他向上天乞求谁能帮帮他时,没有一个像“喂”这样的存在出现在他的眼前,试图帮他一把。
他所有的朋友、他所有的亲人……就连和他恩爱了十几年的女友都舍弃了他。
没有人愿意拯救他。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