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璟踉踉跄跄地站稳,赶忙应道:“我还以为是鬼魂呢,好奇是不是我也死了才能见到将军您。”
“……”陆淮目光下移,瞧了瞧他胳膊上的伤口,问道:“疼吗?”
时璟咬着牙,点头道:“疼。”
陆淮轻笑一声,道:“疼就对了,鬼魂还能感觉到疼啊?”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左右张望了一番,没看到想见的人,眉头微皱,道:“我记得走之前把江则留在了这里,他人呢?”
时璟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侧眼瞟见了正走来的江则,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色,道:“他在那!”
“我在这。”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震得陆淮脑袋一阵发疼。
“宁州的药材比较齐全,我便去了趟药铺补了补药材,没想到刚走不久就发生了这档子事。”江则边说边取出刚调制好的药水,微微扬起下巴,示意时璟把胳膊伸过来。
药水刚滴在伤口上,时璟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啊……疼疼疼,为何不用麻沸散啊?”
江则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不停,道:“药材有限,就这点小伤,别浪费麻沸散了。”
听见他说的话,时璟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只能呲牙咧嘴地强忍着疼痛,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对了。”陆淮脚步一顿,转头看向时璟问道:“你在宁州待了这么久,可曾听说京城有何消息?”
时璟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番,回道:“有啊,还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
陆淮缓缓凑近了一些,神色急切道:“什么事?”
时璟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随即又被江则拉了回去继续上药,只留下陆淮独自站在原地,脑子还在努力清其中的关系。
李晟驾崩了?林峥被斩首了?大皇子不是亲生的然后自尽了?
短短半个多月,京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不过是安心养病了几日,并非与世隔绝,这么多重要的消息却一个都没传到他的耳中。
“有卓大人的消息吗?”
“没有。”
陆淮暗自松了口气,幸亏没有卓祁的消息,不然他非疯了不可。其实就算不问,陆淮也能猜出个大概,林峥下台,背后必然有卓祁的功劳,如今京城掌权之人都没了,担子自然就落在了卓祁身上。
江南局势动荡,李琛又趁机称帝,如今的京城必定是风云变幻,人心惶惶。
他不能在宁州久留,一天也不行。
他脚下一转,换了个方向,大步走进宁聿风的帐子,神色凝重,开口道:“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出发。”
话落,宁聿风扬了扬手中的信封,道:“京城……卓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明日出发?”
“都可。”
……
三月底,京城。
经过数日的祈祷,老天却并未再次庇佑大景。西南军无法抵挡叛军的残暴进攻,被叛军冲破防御,打得七零八落,不知所踪。
叛军从江南沿着直线一路攻来,所到之处一片荒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就连粮食都是抢夺百姓们保存多年的。遇到前来阻拦的官兵,也不赶尽杀绝,跑了的就不再追击,丝毫不在乎。
只因李琛眼中只有皇位,仅此而已。
直到如今,与叛军相隔的,只有一片林子和一座城墙,多数御林军事先藏身于林子的杂草丛中,屏气凝神,倾听着声音,等待时机。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眼看着天边渐渐泛起晚霞,残阳如血。就在御林军以为叛军今日不会发起进攻之时,远处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声。
他们来了。
方才还打着哈欠的御林军瞬间精神紧绷,死死地盯着前方逐渐清晰的一大群身影,目光中充满警惕,等待着他们靠近。
就是此刻。
高恭猛地站起身,挥舞着刀用力将压着绳子的树枝砍断,麻绳瞬间弹起,横在两棵树的最低端,叛军未曾留意脚下,骑上马准备疾驰而过,马腿被绊住,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落在地,马背上的人也身子一歪,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后面的马儿来不及刹住,一个个接连撞在前面的马身上。就在这时,一声令下,御林军瞬间站起身,如猛虎般冲了上去,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叛军展开激烈厮杀,喊杀声震彻云霄。
最终,叛军渐落下风,只能狼狈逃窜。御林军没有恋战,迅速拾起地上的配刀,返回京城内,紧闭城门。
不管敌人是强是弱,先打上一仗出口恶气,试探实力,再谋划后续策略。
从此次交战可以看出,与叛军正面交锋并非良策,侧面偷袭或许更为合适。但他们的人数众多,甚至是御林军的数倍,一旦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卓祁不知陆家军何时会来支援,也不清楚那封信究竟送到了谁的手中。孤立无援之际,只要能守住根据地,或许也能凭借一丝希望逆风翻盘。
……
“大人,不好了,叛军已经到了城门口,叫嚷着要我们打开城门,不然等他们攻进去,一个人都不会放过,要屠城。”
侍卫跑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大口喘着气,继续道:“密探来报,去往京城的方向,有两队人马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赶来。他们没有竖起旌旗,不知是来援助的,还是围城的。”
闻言,卓祁手指微微一颤,眉头自始至终都紧紧皱着,没有丝毫舒展的迹象。
是北疆的支援吗?万一不是呢?
不能再这么拖延下去了。
他道:“分一队人马掩护百姓撤离,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