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余染似乎早已明白陆淮的担忧,她在屋内背着手踱步,道:“放心吧,这碗药的药材都是昨日采摘的,绝对新鲜。”
她突然停下脚步,偏头看着陆淮,终于说到了关键之处,也是陆淮所担心的地方:“既然我们救了你,那再毒死你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假装没看见你,把你丢在那里自生自灭呢。”
这次陆淮彻底放下心来,颤抖着端起药碗,皱着眉头一口气将药全部喝了下去,苦味瞬间充斥着他的鼻腔和口腔,令他感到不适,但是还能忍受。
这些药材没有经过层层处,只是简单地清洗了两遍,碾碎后放入锅中加水熬煮,这样的药虽然比太医开的药更有效,但药效也被死死地锁在了药汤里,苦味更是无法逃脱。
正所谓良药苦口,药效虽好,可这苦味实在是难以入口。
陆淮强忍着直冲脑门的苦味,再次问道:“姑娘为何要救我?”
是出于什么目的吗?
陆淮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把后半句话问出口,倘若遇到他的不是余染,而是其他人,且那人又识得他的身份,恐怕不仅不会救他,甚至有可能会补上一刀。
山顶上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争,而他又身受重伤躺在山下,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不救他,内心过不去这道坎;救了他,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闻言,余染无辜地耸了耸肩,回道:“我也不想救你啊,你伤得这么重,光是药材就要耗费我好多,我可舍不得呢。”
陆淮疑惑道:“那是谁救的我?”
余染指了指门口,唇角一勾,笑道:“当然是门口那位善心大发的人啦,别说你了,就算是只野猫,现在也会和你一样在这里醒来。”
话音刚落,她在门口之人与陆淮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然后靠近陆淮,压低声音道:“你绝对想不到,救你的人会是谁。”
余染这么一说,陆淮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了,嘴唇轻启,问道:“与我认识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定要当面感谢才能表达出诚意。
闻言,余染笑得更厉害了,声音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压抑,说着说着便响亮了起来:“当然,这可不是普通的认识了。”
说着,她叫了一声“阿江”,眼神示意陆淮控制好情绪,不要惊讶,转身走向门外,强硬的将还在犹豫的阿江带了进来。
“重逢是好事,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随着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陆淮听闻余染对阿江说的话,心中顿时生疑,便抬眸看去,两道视线蓦然相撞,眼前之人与记忆中日思夜想的人的身影逐渐重合。
陆淮瞪大了眸子,他不敢相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阿江好几遍,确认记忆中的人完好无损地站立在眼前,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
“哥。”
被唤作“阿江”的男子,陆家军的前任将军——陆江。
也是陆淮逝去多年的兄长。
“哥,是你吗?”陆淮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身子受伤的缘故再次跌落在榻上。
陆江狠狠闭了闭眸子,加快脚步来到床榻边,按住还想起身的陆淮,回道:“敬辞,是我,我回来了。”
闻言,陆淮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哥,你……”
他的咽喉似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一般,怎么也说不出那几个字来。亲兄弟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陆江自然明白陆淮想问什么,于是回答道:
“是,我没死。那日我跌落悬崖,本以为必死无疑,但上天眷顾,让我遇到了阿染,虽失去了记忆,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陆江笑了一声,垂眸看向陆淮不知被何物划伤的手腕,道:“阿染略懂医术,又时常翻阅医书古籍,再加上药物的加持,没多久,我的记忆便慢慢恢复了过来。”
陆淮重重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余染,感激道:“那倒是要好好谢谢余姑娘了,救了我们兄弟俩。”
他的声音一顿,想了想,接着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是两条人命。不知余姑娘有什么愿望,我愿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姑娘完成心愿。”
话落,沉浸在血亲相认的感动中的余染眸子一亮,瞬间来了兴趣:“真的吗?想要什么都可以?”
“只要陆某能做到,定会替姑娘寻来。”
余染笑得合不拢嘴,她制止住想要阻止她的陆江,起身转到陆江的右手旁,道:“这件事将军一定能办到。”说着,牵起陆江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举了起来,还特意在陆淮面前晃了晃,似乎在提醒他不能反悔。
陆淮:……
“我要你哥。”
“……这个……”陆淮不瞎,也不是几岁的孩童,自然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他将目光转向陆江,确认了一遍,直到陆江点头,才慢慢消化着这个事实。
不过陆将军的接受能力强得惊人,没一会儿便接受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便宜嫂嫂。他靠在床榻靠墙的一面,抬手一挥,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你想要便送你了。”
“好啊。”余染看向陆江,笑得像个孩童般明媚,喜上眉梢:“有了你弟弟的亲口承认,从今往后,阿江就是我余女侠的了。”
陆江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无奈地扶了扶额头,道:“药喝了吧?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陆淮道:“如今除了身子不能动,倒也没有什么不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