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褪去衣裳搂着卓祁,没了压住伤口所带来的疼痛,卓祁睡得安稳了些。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
仅仅一日,陆淮劫狱的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传播开来,有人欢喜有人愁,而林峥更是一天上了八百回折子,要求李晟尽快处掉卓祁,连着陆淮一起治罪,以解大景忧患。
但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卓祁身上竟留着皇室的血脉,更算不到百姓们皆向着陆淮,并且呼喊着“卓大人是无辜的”
“放过卓大人”,在街头巷尾游行。
李晟好歹还有些自知之明,将这件事压了下来,给了陆淮足够的时日来调查此事。
他并未抱多大希望,将一切安排妥当,倘若陆淮拿不出证据,便令卓祁假死于京,送到边关好好调养身子,最后找个不痛不痒的由将景伯府一锅端了,再接他回来。
卓祁本就无愧于李晟,陆淮不愿让他背负一个弑君的罪名,便开始着手调查并实施计划。
两日后,京城的大街小巷炸开了锅,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几日后便要当众处死卓祁,以正权威。
街上骂声四起,百姓手舞足蹈,恨不能直接跳进皇宫给李晟与林峥各甩上两巴掌,方能消解心头之恨。
卓越弦听闻消息,全然不顾小厮婢子的阻拦,更无视卓明高棍棒的警告,贸然闯出景伯府,直至亲眼见到那告示,这才心满意足。
听着街上百姓们的唉声叹气,卓越弦嗤笑一声,心中唾弃这些人有眼无珠,居然还有脸来为大景的罪人惋惜,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简直不知所谓。
他自然是不敢把这想法说出口的,否则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给淹死。
他想着想着,迈向景伯府的脚步一转,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既然卓祁没几天可活了,那他当然要去狠狠嘲讽一番,顺便叫卓祁“一路走好”。
林峥与卓越弦提前勾结,打点好了皇宫的守门侍卫,故而卓越弦得以畅通无阻地直奔牢狱,林峥在其中也算是“功不可没”。
细节决定成败,可惜两人皆未曾留意,侍卫已然被悄无声息地替换过了。
今日的皇宫异常安静,也不知宫中出了何事,宫女太监一个个皆不见踪影,卓越弦也懒得管这么多,只当是林峥为他安排妥当。
他一路顺畅地来到牢狱门前,看着远处向他走来的狱卒,满脸不屑:“怎么着?敢拦我?”
距离尚远,狱卒小跑了好几步,才勉强看清卓越弦的面容,赶忙抬手拦住他:“站住,陛下有令,不管是谁都不可探望。”
闻言,卓越弦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狱卒,语气加重道:“敢拦我?看门的狗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连我都认不出来?”
说罢,卓越弦指着自己,大步朝狱卒走去。狱卒还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之人,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终于想起,连忙赔罪道:“卓公子恕罪,小的一时眼拙没认出您,主子说了,您可以随意进出。”
话落,狱卒讨好地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主人说了,里面的人随您处置,只是别把人弄死了,不然不只是小的,就是主人也没法交代,公子您……”
“知道了知道了。”卓越挥手打断狱卒的话语,不耐烦地向前走去:“早晚都是个死,死在谁手上我不在乎,我只想‘好好’与卓祁算算这几年的恩怨。”
狱卒在他身后连连点头,殷勤地递上牢门的钥匙,最终在一个拐角处侧身隐匿起来。
仇恨冲昏了他本就不甚聪明的头脑,急于“算账”的卓越弦丝毫未曾注意狱卒的消失,也未曾注意一双眸子正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
脚步声逐渐逼近,直至行至最里间的牢房才停下,牢房内的卓祁身着囚服,背对着牢门,在黑暗处一动不动。
倘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卓越弦差点以为是卓祁使的奸计,做了个假人来糊弄狱卒。
开锁声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在安静的牢房内响了起来,牢门重重地砸在铁栏子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片刻后,卓越弦忽地开口,嘲讽道:“卓祁,感觉如何?被关的滋味不好受吧?”
面前的卓祁依旧毫无反应,甚至半分眼神都未曾分给他。
卓越弦见状,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一字一句道:“我不明白,父亲母亲都向着我,可你为何能平步青云,而我只能活在你的名号下,做一个京城的纨绔败类。”
他一步步靠近卓祁,怒目圆睁,面容变得愈发狰狞,声音也逐渐增大:“而你,一个不知来历与景伯府毫无关系的人,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所以。”卓越弦压低声音道:“我要你死,我没有的,你也别想心安得地拥有。”
话落,卓祁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抖,僵在了原地。
见状,卓越弦忽地笑了起来,他自以为说到了关键之处,认定没了卓祁,自己定会做得很好,前途一片光明,是卓祁挡住了他升官发财的道路。
可他不知,在李晟虎视眈眈的监视下,这几年景伯府全靠卓祁才能屹立不倒,也是看在卓祁的面子上,李晟才未对景伯府下手。
如今倒成了卓祁白吃白住了十几年,还要霸占着嫡子之位。在他眼中,卓祁还落了个“忘恩负义”的罪名,只因为卓祁没有如孙云柔那般像供神仙一样供着他,没有将世子之位拱手相让,甚至两人还没有血缘关系。
俗话说,人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