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卓丞相被关进大牢了,是真的吗?”
莫忱无意间路过,闻言心底一震,当即停在旁边的摊子上假装看物品。
另一个人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道:“是真的,我哥刚从京城里回来,都传个遍了,假不了。”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好好的丞相不做,非要去刺杀皇帝往刀口上撞,得不偿失。”
“算了算了,又不关咱们的事,去那边看看……”
两人离开摊子,只剩莫忱独自发愣。
“这位公子,你到底买不买啊?”摊主见他在这犹犹豫豫,以为他没银子,催促道。
莫忱忽地回过神来,尴尬一笑。他随意拿起一个小物品,从袖口取出银子扔在摊位上,匆匆离去。
摊主拿起银子用手一掂量,感觉出了不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公子,银子给多了!”
倘若在往昔,就算摊主赖账他也要大战三百个回合要回多余的银子,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了,莫忱去马行买了两匹马,又回到客栈,快得都要跑出残影。
“将……敬辞!”莫忱狠狠咬了口舌头,才在众人的目光中改了口,他拽起陆淮,小声道:“不好了,卓大人被关进牢狱了。”
陆淮听闻,脑中一片空白,猛的一松手,茶水尽数洒在衣物上,顺着衣摆滴滴答答地落于地面,茶盏脱离了手的掌控,在他脚边摔得粉碎。
“敬辞。”
“怎么了这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莫忱的,另一道是客栈掌柜的。
掌柜正一手撑头坐在台前算着账,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忙放下笔墨闻声赶来:“这、这、这,这可是白玉做的茶盏,就这么碎了。”
掌柜心疼得捂住胸口,仿佛那茶盏的碎片不是落在地上,而是直直扎进了他的心口。
莫忱嫌他嚷嚷得烦人,随口说道:“白玉?一个茶盏用这么好的材料?听着这摔碎的声音,怕不是仿品吧。”
掌柜一惊,心虚地撇开眸子,反正碎都碎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他上下打量着两人,一口咬定:“这茶盏就是白玉做的,我看你们这是不想赔银子吧?穿得人模狗样的,心咋这么脏!”
他指着桌上刚动了一口的茶水,又指了指地上的茶盏碎片,道:“不仅是茶盏,还有茶!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我不会认错。”
莫忱无语地看着他,道:“大哥,这壶茶是我们在你这买的,不管是喂狗还是倒掉,跟你一钱银子的关系也没有。”
“我不管,我身为这家客栈的掌柜,这份银子我要定了。”
周围瞬间聚满了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掌柜之所以能成为掌柜,那必定是撒泼打滚、满口胡诌的本事占其一,讲不过道就喊人。
陆淮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
“砰”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二话不说抓住已经捋起袖子的莫忱向门外拉去。
掌柜掂量着手中银两,得意地向客栈里的其他小厮炫耀着,这一锭银两可以买他十几个茶盏,稳赚不亏。
“敬辞,马儿在这。”莫忱紧急停住,指着客栈不远处拴在木桩上的两匹马。
陆淮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一扯缰绳,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喝道:“莫忱,快跟上!”
“好。”莫忱也赶忙爬上马背,紧跟在陆淮身后,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如飞箭般疾驰而出。
陆淮紧抿着唇,时不时甩出缰绳,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变成鸟儿飞回去,杀进牢狱救出卓祁,然后与他双宿双飞,游遍天下。
什么狗屁官职,他也不稀罕了,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无法保护,要这官职有何用!
慢一步,总是慢一步。倘若他能再快些,就能阻止卓祁回京,阻止卓祁入狱,阻止一切对卓祁不怀好意的人和事。
他的卓祁此刻在想什么?会是错愕还是悲伤?伤心这几年的劝诫与辛苦付诸东流,错愕李晟会联合他人对自己下手。
君臣之间,终究抵不过猜忌之心。
“敬辞,咱们的包袱还在客栈里。”
“……一口气到京城,中途不停。”
……
京城,景伯府。
卓越弦悠然自得地走在回府的路上,他心情极好,嘴里哼着小曲,踢着街上的小石子,就连路过的流浪狗,他都想上去抱着亲一口。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府门口,卓越弦飞起一脚踹开了门,门“嘣”的一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把前来开门的小厮吓了一跳。
“少爷,您这几天去哪了?夫人找您都快找疯了,老爷还扬言要、要……”
卓越弦撇了他一眼,问道:“要什么?”
“要打断少爷您的腿!”
卓越弦冷哼一声,他如今可是景伯府的大功臣,料想卓明高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要是把他打死了,看谁来继承他的位置,谁给他养老送终。
“无所谓,我母亲在哪?”
小厮仔细回想了一下,回道:“夫人应该在小院里等着少爷。”
“啧。”卓越弦极为厌恶别人进他的住处,就算是孙云柔也不行。
他背着双手,抬脚向小院走去,还没走到小院,在必经之路上就听见了孙云柔尖锐的咆哮声。虽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但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两三日未曾回府,孙云柔定然在教训婢子们。
“又没看住少爷,要你们何用?”孙云柔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手拿戒尺,时不时在婢子们高举过头顶的手上狠狠打一下。
卓越弦烦躁地挠了挠头顶,推门而入:“母亲,跟您说过很多遍了,整个景伯府的下人您都可以教训,唯独我院里的人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