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o9章软禁
秋风越过仕焦一路向南,席卷了南疆,随之而来的,还有从仕焦传来的圣命。
南疆大营,远道而来的监军本想当众宣读圣旨,却被徐十五笑着揽住肩膀带到了一边。
监军不喜欢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却挣脱不开徐十五铁钳般坚硬的臂弯,正想摆出架子斥上几句,就听徐十五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佘大人,军中人多口杂,所有行动须得绝对保密,否则行动败漏,你我怕都难逃罪责。”徐十五推心置腹,俨然把这素未谋面的内官当成了挚友,“你我同舟共济,还望大人提携帮扶。”
先帝手腕张弛有度,用人不疑,从未向军中指派监军。而新帝继位后,这是初次动战事,佘固虽被指派为监军,却无先辈可依照,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见徐十五说得真挚,他只当这是军中心照不宣的规矩,反正皇帝派给他的任务是监视徐十五的一言一行,其它的都可以随机应变。
安抚住了监军,徐十五又热情地让厨下设宴,还特意多杀了两只羊。
到了晚上,篝火熊熊、酒肉飘香,所有人都聚在校场。此次皇帝派了一正一副两名监军,还有十名禁军为随护,他们作为宴席的主角,被簇拥在主位。
不知是不是巧合,明明现在南疆军中有几位曾是三年前跟着徐十五南下的禁军,但此次来的禁军却和他们毫无交集。
要知道,禁军因身处要位,不仅讲究本事,也讲究门第和关系,他们或是世家之后,或是以师带徒,每个人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然而,这十名面生的禁军却和曾经的前辈毫无关联,仿佛是被刻意筛选过的一样。
徐十五假装看不见禁军们眼中的戒备,和大伙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无论接下来生什么,饭都是要吃的,多亏了这些“贵客”,否则他们平日里还吃不到这么丰盛的吃食。
南疆军听着英武威风,实际上每日除了训练,还要耕种。
如今的南疆军几乎自给自足,曾经徐十五提出的开荒屯田,不仅让南疆百姓多了糊口的耕地,也为朝廷节省了大笔军备开支。
可即便是这样精打细算,却还是被一些人弹劾,说他拥兵自重、别有用心。可明明当初他是当着今上的面提出的,那时的翊王分明是赞许的,只是换了身份,就换了立场。
徐十五突然觉得无比腻烦,如果不是国仇家恨未报,他宁愿做个闲云野鹤,就像当初和岑静昭在悬崖之下的那些时日,虽然温饱和健康都成了问题,但有彼此搀扶,却不觉得辛苦。
想到岑静昭,他大口喝光了碗里的酒,也不知她在仕焦如何了。
她上次写信给他,叫他千万不要回仕焦,他猜到了原因,也猜到了她一定会为自己周旋,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心中忧虑更甚。
纵然他对朝局不敏感,却也能感受到先帝和今上对岑静昭的态度大相径庭,眼下他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根本无力保护她,虽然她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
正如她想为他周旋,他也想成为她的后盾,让她尽情去做想做的,即便做错了,或失败了,永远都有重新来过的勇气。
酒液灼热,徐十五的心中翻涌滚烫,端起碗还想再喝,李寻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为他倒满了酒。
这个动作稀松平常,李寻原本就是徐十五的亲兵,因此戒备的禁军没有现,李寻悄声在徐十五耳边说了句话。徐十五微一颔,继续陪大家宴饮。
酒肉见底,禁军们总算是松懈了几分,偶尔还能和徐十五开上几句玩笑。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对武器都有或多或少的痴迷。双方正聊起弩和箭的构造和利弊,突然只见营房那边火光连天,巡逻的士兵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将军,有人纵火!请派人追击!”
徐十五一扔酒碗,大喝道:“追!封锁营地,任何人不得进出,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到!”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完全没了方才宴乐时的纵情醉态,个个目光如炬,齐整得让人莫名胆寒。
这是无数个日夜训练才能磨合出来的,就连在座的禁军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到。
只是初来乍到的禁军没来得及赞叹和欣赏南疆军的军容军貌,就现了一件棘手的事——他们的行头都没了,因为方才被烧的正是他们的居所。
佘固作为监军,气急败坏道:“徐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搜查纵火犯而已。监军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徐十五理直气壮,佘固咬牙切齿,“难道不是你监守自盗吗?怎么起火的偏偏是我们的营房?”
徐十五皱起眉,一脸莫名其妙。
“监军大人可不要乱说!我给你们安排了肃静的营房,是你们一定要改在现在这里,现在起火了,你们倒是怨起我来了。我的营房也被烧了,说不定对方是将我们的营房认错了呢!”
佘固语塞,想想的确如此,他们刚到的时候,徐十五就带他们参观了准备好的居所,是在营房的边缘,虽然有些偏僻,但胜在清幽干净。
只是他却坚持要换到临近徐十五的营房,本是为了方便监视,没想到却被一把火烧了。
他被徐十五说得有些理亏,但他到底是监军,还是梗着脖子冷声道:“我要即刻禀明陛下!是成心还是无意,一查便知真相。”
“不好意思,这怕是不行。”徐十五沉下脸色,“有人纵火,营地戒严,任何人不许出入。”
“我……”
佘固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徐十五厉声打断了。
“你们一来就出了这等事,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也有嫌疑。在没查明真相之前,就请诸位暂时安歇。”
说罢,他抬手一挥,立刻有士兵上前,“请!”
由于生变故,军营中的每个人都迟迟没能休息。徐十五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不多时,李寻进来回禀。
“将军,都安排好了,那些人住处被烧,只能挤在一次,正方便我们看守。”
徐十五点了点头,“还是要客气一些,免得将惹上麻烦。”
李寻给徐十五倒了碗清水,“将军为何不直接把人扣下?还要演这一出?”
“名正言顺,不留把柄。”
徐十五淡声回答,恍惚间仿佛是被岑静昭附了身,神态语气如出一辙。
“而且禁军都是经过训练的,正面对战或背地里下迷药,都没有完全的胜算。只能先让他们放松警惕,才能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