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掌柜为难道:“娘子的货量太大,小店怕是吃不下这么多。”
终于上钩了!
岑静昭默默呼出一口气,循循善诱道:“我自小便听说过窦家商行路遍天下,和我们这些小门小户不同,窦家有的是门路,我这几车药材算得了什么呢?”
她压低了声音,“黄芪能促进伤口愈合,治疗创口最是立竿见影,而如今南边战乱,最是需要这种东西。掌柜,您有商路,只要把货运到那里,还愁销路吗?”
掌柜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娘,明明还是花一般的年纪,怎能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竟为了赚钱人家的血汗之财。
“娘子,你怕是误会了,窦家何德何能?做不了军中的生意。”
岑静昭笑笑,声音波澜不惊,“谁说一定要做军中的生意?再往南,不是还有人需要这补气生肌的良药?”
掌柜神色一凛,立刻听出了这小女娘的弦外之音,原来她是想把这些药材运到南越,真是好大的胆子!
岑静昭已经达到目的,便不再逗留。
看来不像是窦家,那到底是谁呢?
随后的两个时辰,她依样画葫芦,又去了几家铺子,说了相似的话,也得到了相似的回答。
她走回马车,神色有些颓唐,难道自己猜错了?根本没有所谓的通敌叛国?那些赈灾粮和药材只是被藏了起来?
她刚要上马车回府,就见不远处跑来一个矮墩墩的身影,正是方才见过的世泽堂的吴老板。
“娘子等等。”吴老板小跑着过来,喘着大气道:“娘子想出手药材的话,不妨去城南的三清观。我前不久去过,看到了不少南疆人的牌位。那里或许有娘子要找的门路。”
岑静昭郑重道谢后,心神豁然开朗——原来是道观,还真是灯下黑。
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岑静昭的肚子后知后觉地叫了起来,她刚准备去月云楼吃上一顿,转身便见到了倒胃口的人。
“你怎么在这?”
岑静昭用了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镇定,她不确定沈璞跟了自己多久,有没有听到自己一路上问了些什么,如果他知道自己在暗中想办法摆脱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璞满面春风,“我自然是来问问,岑三娘子考虑得如何了?”
见沈璞面色没有异样,岑静昭暂时放下心,她故意道:“怕是不行,除非沈世子改姓岑,否则我不敢违背祖父遗命。”
沈璞嘴角一抽,笑容在脸上凝固扭曲,他自然记得瑞国公府老国公在临死前这出人意表的遗命,只是他从未放在心上罢了。
不过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难办,他堂堂卓远侯世子,怎么可能同意如此屈辱的条件?
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沈璞低声威胁,“你当真想好了?”
岑静昭低头不去看他,半晌,痛哭愤恨地瞪着沈璞,“如沈世子所愿,待明年春我出孝,沈世子再与我父亲商议吧!”
说罢,岑静昭迅上了马车。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沈璞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却不知道马车里的岑静昭郁色不见,有的只是准备看戏时的期待。
而岑静昭也不知道,自己尚未回府,她在街市上暗中询问药材销路的消息已经递到了御前。
窦叙跪地,不敢直视天颜,哪怕那张脸他早已熟悉到刻骨铭心。
皇帝无视了他的恐惧,直接问:“你说有个少女想要将药材卖到南疆?”
窦叙不敢藏私,将掌柜报上来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但只见皇帝一开始还有些兴趣,一听到窦叙复述那女子的衣着,皇帝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
因为那名女子的衣着,他今日才刚刚见过。
皇帝轻叹一声,看着跪在地上的窦叙,“窦官人,别忘了你返回仕焦的条件,如果你查不出那位何富商到底是谁,那便一生都留在北疆罢!”
窦叙惶恐地应下,心中百感交集,当年他奇货可居挑中的六皇子,如今却是再也不可能被他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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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宫宴,各家都盛装出席,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