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岑静昭说得坦然,但实际上她的掌心已经快被自己的指甲抠出鲜血,好在她谨慎观察着皇帝的神色,现他似乎并未生气。
静默须臾,皇帝终于给了岑静昭答复。
“学宫一事,朕会在几日后的宫宴上公布。”皇帝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一时怅惘,“皇后若是还在,应当会很喜欢你。”
或许是因为岑静昭已经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也或许是因为这样智珠在握、一往无前的少女,像极了他初见皇后时的模样。
那时,他只是一个落魄皇子,她却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月,只是后来明月奔赴他而来,他却令明月蒙尘,她变成了皇后,却再也没有如同此刻岑静昭这样的神态了。
除了最后她请求领兵出战时,她又变成了明月,耀眼而遥远。
难得见高高在上的皇帝泄出些许心迹,岑静昭不免动容。
“臣女未有幸见过元懿皇后,只是从小听着她的故事,心向往之。人人都羡慕皇后身为女子,却可以和男子一样披甲上阵、建功立业,可臣女羡慕的却不是这个。”
皇帝剑眉微挑,“那是什么?”
“不是说女子要和男子一样才有价值,而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女子可以选择安于后宅,也可以选择驰骋疆场。臣女羡慕的是皇后的自由,也羡慕她能找到陛下这样愿意成全她的夫君。”
末了,她犹豫再三还是说道:“陛下,既然已经还皇后自由了,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皇帝一愣,随即笑了笑。
“是啊!这样最好了……”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当中,“这棋不必再下了,你输不了。”
岑静昭也放下棋子,淡然笑道:“多谢陛下相让,臣女告退。”
岑静昭起身行礼,准备离开,皇帝却突然道:“徐将军在南疆又立新功,但朕暂时不打算召他回仕焦,你安心做你的事。”
岑静昭的笑容凝固一瞬,但马上又恢复如初,“臣女谨遵圣命。”
皇帝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哪怕他会向自己泄露心迹,但他始终对她保持着三分怀疑。
皇帝虽然要用岑静昭和徐十五制衡翊王,但也担心岑静昭和徐十五联手撼动翊王的地位,所以皇帝用徐十五敲打岑静昭。
———
瑞国公府的马车自皇宫离去,并未驶回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喧闹的街市。
马车在一间药材铺前停下,这里也是窦大官人的铺面,窦家回到仕焦不到两年的时间,铺面产业已经遍地开花了。
岑静昭走下马车,一只手抱着个细长的木盒,另一只手将斗篷上的兜帽压的更低了,只能看到她雪白的脸上,薄薄的唇正紧抿着。
一进铺子,掌柜立刻迎了上来,热络地询问:“不知娘子要买些什么?”
岑静昭打开木盒一角,让掌柜看了一眼,掌柜的眼睛立刻便离家出走,直接粘在了那个木盒上——这可是上好的黄芪!
岑静昭关上木盒,沉声道:“掌柜,我不买东西,我卖东西。”
窦家的掌柜自是见多识广,但今年西疆不太平,他能弄到手的药材虽然不少,但像这种极品他还没遇到几个。
于是他好奇询问:“不知娘子心中可有估价?准备多少钱出手?”
掌柜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但岑静昭却摇了摇头。
“掌柜,我不单卖。这样的货品,我家有的是,只是眼下用不到了,便想着卖掉。”
掌柜眯起眼,探究地打量着岑静昭,“你有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
掌柜刚拉下脸,觉得自己被戏耍了,就听岑静昭解释。
“实不相瞒,我是西疆人,家中世代以药草为生,今年西疆有叛乱,商路被封死,我家的药材无法卖出,所以全家迁到仕焦,只为求个安宁。”
见掌柜有些意动,岑静昭继续道:“这样的黄芪,我还有一车,品质稍差些的,还有三车。掌柜如果可以尽数入手的话,我愿意再送掌柜半车红芪。”
掌柜陷入沉思,显然是在纠结,这样的品质,这样的让步,可谓千载难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