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坚刚想斥责女儿不知错,沈璞却听出了问题。
“你是如何得知的?府上有人多话?”
沈棠坦诚道:“是昨日四娘来找我玩的时候说的。”
“岑四娘?”沈璞眯起眼,目光锐利,“她又是如何知晓这等秘事的?”
“她说她问的,岑家笃信佛法,常请静慈寺的僧人到府上诵经宣法,她亦十分心诚,和寺中的僧人关系颇佳,她是听一个小沙弥说的。”
沈璞先是眉头紧锁,然后又摇头笑了起来,只一会儿的工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岑四娘和沈棠交好,此事人人皆知,而沈棠爱憎分明,亦是无人不晓。想来正是有人利用了沈棠这样的脾气,做了个局等着他们跳进去。
沈璞不了解岑四娘,但看她平时和沈棠在一起时的表现,也知她或许有些小聪明,但绝对没有大智慧,尤其是不可能将沈、汪、李三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岑四娘的姐姐岑三娘。
自从沈璞看中了岑静昭,也多方打探过她的消息,知道她在前年的秋天被祖母罚去静慈寺,接连去了好几日。以她的能力,足以培养自己的人脉了。
岑四娘不愿将功劳归于三姐,所以隐去了消息的来源,正好成为岑静昭的遮掩,很难说这不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沈璞的目光渐沉,从岑静昭今日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是在对付李泓商,想要分礼部的权,但他却觉得她想要的绝不止这些。
她到底要什么呢?
突然,他阴沉的目光骤然明朗,变成了大家习以为常的桃花眼。
“父亲,这次的事因儿子而起,都是儿子平时太过荒唐。”沈璞认真道:“父亲为儿子下聘吧!”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沈未坚正觉得老怀安慰,但听到后半句,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憋得大咳起来,吓得沈棠连忙坐过去为他捶背顺气。
沈未坚缓了好一阵,粗眉倒竖,“咳咳——你说什么?还没议亲就要下聘?去哪家下聘?”
沈璞泰然道:“自然是岑家。”
沈棠立刻高兴得笑起来,看来哥哥是觉得四娘及时报信,心中感动,所以要去她过门了!
然而,她只高兴了一瞬,就听沈璞悠悠补全了语句。
“儿子要娶岑三娘子。”
之前沈璞还在犹豫观望,但现在他只想快些娶岑静昭过门,这次不仅是因为她公府继承人的身份,以及美丽的皮囊。
这样的女子,如果不能同自己站在一处,那就可能成为强大的敌人。现在,她已经开始利用沈家了,并且皇帝还在有意维护,这个苗头可对沈家不利。
———
回到瑞国公府,初喜早早就等在了二门处等着,她早就听说了宫里的事,现在看着自家娘子,简直像看到天上的星星一样。
她上前为岑静昭披上狐裘,欢喜道:“娘子,听说您今日在宫中舌战群儒,厉害得不得了!”
岑静昭戳了一下初喜的额头,“学了个词就开始乱用!我怎么敢跟诸葛先生相提并论?”
初喜揉着额头,满不在意。
“奴婢没见过诸葛先生,娘子就是奴婢见过最聪明的人!”她凑近几分,眼神充满得意,“娘子,奴婢一听说您明日要上朝,就准备了好几身衣裳,您回去选选!”
“你啊!”岑静昭无奈,“穿什么都无所谓,人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外在。”
回了隽华院,岑静昭着实被初喜所谓的“准备”吓了一跳。卧房外间里挂着一排排华服,宛如走进了成衣铺子。
而且小丫头极为用心,不止衣裳,连每套衣裳的配饰都搭配好放在一旁了。
岑静昭愣了半晌才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心了!但我还在孝中,花花绿绿的就算了吧!”
她粗略扫了一眼,选了一件最素净的月白色高腰襦裙,这件裙装上下同色,只有青色的腰带上绣着流云团纹。
初喜见娘子作出选择,丧气道:“娘子,这件太素净了吧!”
“不止呢!”
岑静昭又把这件衣裳旁边的配饰都丢在了一边,只留下一根鎏金银花树钗和两只素银钗。
初喜觉得自己白忙一场,一边叹气一边收拾。自己搬出来的东西,自己收回去,她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刚收拾了一阵,还有大半的东西摆在外间,就听有人通报,说翊王妃来了。
岑静昭正在内间的榻上读书,一听楚窈思来了,立刻便迎了出去。
以楚窈思现在的身份,按理说应该全府女眷都来行礼的,但楚窈思免了这些繁文缛节,直接到隽华院找岑静昭了。
岑静昭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楚姐姐但凡言行逾矩,都是因为丹毅侯府的人。
楚南书现在正好好地在宫里读书,听说近来长进不少,那就只剩下远在南疆的徐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