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十五一拍桌子,怒道:“竟有这种事?”
“我儿子被他们抓走了,我那傻婆娘要救儿子,被那些人一剑捅死了。就剩我一个不中用的,反而跑了出来,到这山里躲着,也不知能躲几时。”
岑静昭了然,难怪这茅屋看起来破败不堪,原来老伯也是临时寻了此处落脚。
老伯的语气平静,那是哀伤过后的虚空。
“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王子是谁,为什么要我们替他卖命呢?当初不是他们放弃了我们,让我们归顺项国吗?”
岑静昭紧抿双唇,对他们来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或许只是一枚棋子的重量,可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就是压在身上的大山,动辄家破人亡。
其实对于百姓来说,他们不认识,更不在乎掌权者是谁,他们只在乎明日家人还在不在?一家人能不能吃饱?
沉默良久,岑静昭起身,抱着衣服去了里间。
换好衣服后,她摘下耳朵上的翡翠耳铛,塞到了老伯的枕头下。这是她此刻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她刚要出去让徐十五也换身衣服,却听到了“砰砰砰”的拍门声,仿佛要把破旧的木门拍碎。
门外的人厉声道:“有人吗?快出来!”
徐十五立刻戒备,摸着靴口想要拿匕,却想起这几日匕都放在了岑静昭的身上,于是他顺手抄起了老伯烧火用的木棍,悄悄靠近门口。
门外的人软硬兼施,劝诫道:“是韩家吧?别藏了!你儿子已经供出来了,你经常来这山里。你是格人,就该为格国出力。你快点跟我们走!我们还能以礼相待,否则别怪我们翻脸无情!”
韩老伯气得老脸通红,起身就要同他们拼命,却被徐十五拦了下来。
他比了个手势,韩老伯意会,和他一样躲在门后。
外面的人说了半天终于不耐烦,直接踢门而入。下一瞬,为者就被徐十五用烧火棍敲了个半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韩老伯那边也不遑多让,用板凳将一个人打趴在地,还蹦上去狠狠踩了几脚。
徐十五粗略一看,稍稍安心,来人只有六个,他可以应付。
然而,他忘了自己有伤在身,还没有称手的兵器,很快便显出了弱势。老伯那边更是已经被一个人死死按在了地上,满口都是鲜血。
徐十五挣脱了拉扯自己的人,就要去救韩老伯,却从余光瞥见一个人已经抽出了短剑向他刺过来。
在快行动中,人是无法即刻调整方向的,他已经做好了挨上一剑的准备了,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在他身上。
只听“啊”的一声,拿着短剑奔向他的人已经轰然倒地,而他的脊背正插着自己的匕,鲜血滚滚涌出,带走了那人的生气。
果然,徐十五看见岑静昭木然站在那里,双手正剧烈颤抖着,那样子可怜极了。
徐十五心口一痛,忍着肩伤撂倒了所有人,然后马上抱住了岑静昭。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他们都是该死之人,你没做错。”
岑静昭强行压下心中各种汹涌的念头,推开他,颤声道:“去看看韩老伯。”
徐十五立刻过去扶起了韩老伯,此刻韩老伯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只听他喘息道:“挺好……挺好!我能去见傻婆娘了……”
徐十五将韩老伯的尸身放平,又回到了岑静昭的身边。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揽进怀里,感受着她的颤抖,他第一次杀人后,也是这样。但人总是要这样,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去经历一件又一件毕生难忘的事。
见岑静昭渐渐冷静下来,徐十五便出门检查了一番,现了不远处有几匹拴在树上的马,应该是那些人带过来的。
他松了口气,有了马便可以尽快和李寻他们会合了。
徐十五回到茅屋,岑静昭已经将韩老伯和另外六名格人并排安置好。
徐十五:“你这是做什么?”
岑静昭的声音还有些虚浮,但目光却已经恢复了镇定,“死了六个格人,肯定会有人来找他们。我们要尽快离开,然后将这里烧了,不能留下踪迹。”
徐十五有些难过,他本想好好安葬韩老伯的,但他知道岑静昭说得对,不能再耽搁了,就算格人不会追过来,他们也要尽快回历仄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