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实话吧!你对岑静昭的喜欢永远都比不上对权势的迷恋!岑妹妹就是看透了你,所以才不喜欢你!她虽然满身是刺,但却赤诚无比,你永远都配不上她!”
“够了!”翊王大喝,“来人,王妃感染风寒,即日起安心养病,不得离开王府!”
侍从无奈,只好赔着笑脸将王妃请回到主院。
书房陷入一片死寂,良久后,突然“哗啦”一声,翊王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尽数挥到了地上。
他无力地靠坐在木椅里,看着面前的画像出神。
那幅画里是一名衣袂翩翩、仙风道骨的世外公子,如果不说,没有人知道那是先皇的长子栎王,翊王洛启的生父。
洛启看着画像喃喃道:“父王,孩儿做错了吗?”
七年前,栎王战死在北疆,而他出征前对洛启说的话也成为了遗言。
“启儿,若有一天你有幸得以承袭大统,万不可追封爹娘。爹娘不在乎身后虚名,惟愿你能铭记,皇位不仅是尊荣,更是责任。若你心中有爹娘,便将天下人当作爹娘善待,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置天下人于不顾。”
栎王为了让皇帝放下忌惮,安心重用自己的儿子,选择死在了北疆,并告诫儿子不要追封生父生母,以免让皇帝不快。洛启如他所愿,成为了皇帝的臂膀。
可洛启却困惑了,这些年他明明是按照父亲的期望,凡事将天下人放在位,妻子却说他是利欲熏心,而他的心上人也是因此才对他敬而远之。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吗?
入夜,翊王端着汤羹敲响了楚窈思的门。
“听下人说你一直没用膳,多少吃一些。白玉鲫鱼汤,厨下说你喜欢,熬了许久。”
房间里没有声音,他叹了口气,将托盘交给婢女,轻声对着门里的人说:“暗卫已经行动了,你放心。”
说罢,翊王又独自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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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月光下,岑静昭在河边洗野果,徐十五则挽起裤腿,拿着削尖的木棍下到溪水里,准备抓几条鱼做两人的晚餐。
他的身手好,加上这条小溪人迹罕至,格外清澈,很快他便叉到了一条鲫鱼,然后将鱼丢给岑静昭。
岑静昭便用他的匕刮去鳞片,剖去内脏,再用溪水洗净,将鱼架在火上烤。
两个人经过几日的朝夕相处,已经配合无间了,仿佛他们原本就应该这样。
徐十五叉到了最后一条鱼上岸,岑静昭最开始烤的那条鱼已经熟了,她先把那条鱼递给他,他也不客气,张嘴便咬了一口。
“不错,火候正好!”徐十五坐到岑静昭身侧,笑得不怀好意,“这个手艺已经可以进徐家的门了!”
岑静昭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他,自顾自处理最后一条鱼。
这几日她已经习惯了他的胡言乱语,越理他他就说得越起劲。谁知徐十五今晚犯了什么病,她不搭腔,他也还是不依不饶。
“怎么?不高兴啊?不想做饭也没关系,以后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不答应可就太傻了!”
岑静昭忍无可忍,举起匕指着他,“徐十五,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不想同你玩笑!”
徐十五突然有些受伤,眼睛耷拉下来,控诉道:“你以为我在逗你?岑静昭你到底是狠心还是没有心?”
“我……”
不等岑静昭说什么,徐十五抬手止住了她,他眼神有些放空,带着几分怅然。
“我就是喜欢你,想娶你过门,怎么了?我爹从小就教我,娶媳妇就要娶聪明的,你就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娘!”
原本岑静昭还因为自己的话可能伤到徐十五而略微自责,听他这么说又开始唾弃刚刚心软的自己。
“为什么要娶聪明的?”她实在无法理解徐十五,以及他家人的想法。
“知道我为什么叫十五吗?”徐十五的问话颇有几分得意,不等岑静昭回答,他已经抢先给出了答案,“因为我是在十五那日出生的。”
迎着岑静昭问询的目光,他悠悠解释道:“这是我娘的主意,我还有个哥哥,在初九那天生的,就叫初九。我爹因为这个,佩服了我娘一辈子,所以他让我也娶个聪明的。”
他边说边笑,只是那笑容很快就从他的脸上消散了。岑静昭知道,对于他来说,所有过去的美好都过早地结束在战火之中。
一时间她不知该安慰他,还是该骂他,他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人气恼的时候,却总能让人感动。
岑静昭将另一条鱼塞到他手里,“快吃!吃完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走,我们已经拖了几日了,估计王子素那边已经差不多布局好了,我们要尽快收网了。”
说罢,她低头吃鱼,不肯再看徐十五一眼,因为吃得太急,有好几次差一点就被鱼刺扎到。
徐十五一边吃一边看着她泛红的耳朵,也不戳穿她。
她答不答应不重要,他只想让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心悦她,站在她这边,不会背弃她。
他看着奔流的小溪出神,根据他的经验,小溪聚流到这种可以灌溉和饮用的程度,附近应当就会有人家了。
顺流而下,很快便能找到落脚的地方,说不定还能遇到好心人将他们送回历仄城。
只是有些可惜,两个人朝夕为伴的日子今后不知还有没有了。
翌日,两个人醒来,吃了些昨夜剩下的鱼肉和野果,便继续向溪流下游走,很快便见到了一间茅屋。
虽然这茅屋又小又破,但屋外挂着渔网,想来是有人居住的。两人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走向了那间茅屋。
岑静昭轻轻叩门,却没听到一点声音,两人有些失望,或许这是一间刚刚废弃的屋子。
他们刚想推门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就听到一声粗粝的呵斥。
“哪里来的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