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怀疑,自己这把菜刀当真能威胁住这个小丫头吗?她也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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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朝会过后,皇帝将翊王叫到了修知阁。
洛启心中忐忑,修知阁是皇帝的私人书房,等闲是不许旁人进入的。
皇帝坐定,将一道奏疏递给洛启,洛启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封陈情表和一封请罪书,由朔州刺史和朔州骠骑将军共同呈报。
洛启越看越心惊,济州居然出了这等大乱。
济州流匪流窜至朔州边境,被朔州军堵截。为抓流匪,朔州军擅自进入济州境内,此举虽不合规制,但事急从权无可厚非。
最让人瞠目的是,流匪在被朔州军追捕的过程中,居然杀了济州刺史。
故此,朔州骠骑将军和朔州刺史一同上了这道奏疏。
“这是今日寅正刚送来的急报,你有何想法?”
“回陛下,我朝刺史不掌兵权,但济州特殊,当年济州军府被南越歼灭,刘刺史临危受命重建济州军,因为他是驸马,身份尊贵又骁勇善战,故此济州这些年始终由刺史掌兵。但刘刺史故去,新任胡刺史继续掌兵显然不合礼法,此番事变也是胡刺史独揽大权,以致地方乱政,终酿大祸。”
“那你认为现在该怎么做?”
洛启略一思忖,“若能趁乱收回济州兵权,亦不失为一件幸事。”
皇帝点了点头,对洛启的回答表示赞许。
洛启想了想,突然跪地毛遂自荐:“陛下,臣恳请前往济州,平定乱局。”
他自然希望家国安定,可他亦有自己的私心——岑静昭还在济州,如今济州出了乱子,她会不会受到波及?
“你是担心岑家三娘子吧?”
被说中心事,洛启心头一震,但他不想也不敢欺瞒皇帝。
“是,臣担心岑家表妹。于公,她是皇家和瑞国公的血脉;于私,她是臣中意之人。臣不忍留她在乱局之中。”
皇帝审视这个侄子半晌,忽地叹了口气,谈到政事洛启几乎无可挑剔,但谈到感情,他却总是让自己失望。
“知道朕为何将你叫到这里,而不是会见朝臣的隆和殿?因为现在朕不是以天子的身份责问你,而是以叔父的身份想同你谈心。”
皇帝抬手示意洛启坐下,洛启起身坐到皇帝对面。
“你应当知晓岑家家训,你既要坐稳江山,便不可能迎娶岑家女。而且朕对这位岑三娘有所耳闻,她聪敏非常,却不似端淑之人,将来未必能辅佐你。”
见洛启垂沉默,皇帝心中怅然,知他并未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好把所有话一次都说开。
“你知道,朕是属意楚黎将军之女的。楚家三位将军两代英烈,才换来南疆近十年的安定。单是这份功勋,楚家女也配得起凤位。礼重忠臣,才不至于让天下人寒心。况且,你非朕亲子,将来继位必定阻碍重重,岑家权势过盛,凤位落入岑家后患无穷。而有一门空有名望却无实权的外戚,于你来说裨益良多。”
当年,同昱长公主的驸马楚谦在南疆救下了徐十五,自己战死沙场,而在那之前,楚谦的父兄皆以身殉国。最后,楚家只剩下楚谦的兄长楚黎留下的一双儿女,可谓满门忠烈。
这些年,皇帝虽未言明,但从对楚家姐弟的优待中,世家权臣皆能猜到一二,几乎已经默认了楚家女将会执掌后宫。
“楚娘子是将门虎女,佳人信修、习礼明诗,臣自愧弗如。”
“够了!”皇帝坐正了身子,不怒自威,“朕若是说,将来谁做皇帝都可以,但皇后一定是楚家女,你还要去南疆吗?”
皇帝顿了顿,厉色稍缓,但眼神仍充满审视。
“出了皇宫,往南是济州,往东是户部,到底是去济州救佳人,还是去户部理算济州赈灾款到底用在了什么地方,你自己选。”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须臾,洛启也离开了皇宫。
内侍很快向皇帝回禀,翊王出了宫门,直奔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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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夜里格外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