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罗匪能够走这条路,他们就能将人擒住,可惜他却漏算了胡刺史。
今夜无非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罗匪来了,他们会因为寡不敌众而被杀;要么是罗匪没来,从其它的路流窜到周边州府,他们会因为擅自行动累及几州百姓而被治罪。
然而,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徐十五先想到的却是,他若今日败了,大概岑静昭会笑话他一辈子吧?
虽然他的一辈子可能没有几天了,或许连今夜都撑不过去。
一片死寂中,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埋伏在蚌谷深处的禁军严阵以待,徐十五却有些疑惑,连忙制止了大家抽剑的动作。
“等等!这不是罗匪!”徐十五低声喝止,“骡子的脚步没有这般有力,这是马蹄声,而且是受过训练的马。”
不等他猜出来者善恶,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徐十五,出来!”岑静昭用这辈子最大的声音喊道:“事情有变,你出来!”
话音未落,岑静昭已经跑到了隘口,她艰难地从马上下来,因为动作不熟练一脚踩空了,眼看着就要摔下来,却被一双手稳稳接住了。
“你怎么来了?”
徐十五凝视怀中人的目光灼热似火,似乎是黑夜中唯一的亮光。他应该马上放下岑静昭的,但这一刻他却不愿放开。
在他人生中最危急的时刻,她来救他了!他在寒夜中好不容易遇到了一捧火,如何舍得放手?
岑静昭心急如焚,夜色中并未看清徐十五充满感激与失控的神色。她扭动了一下身子,从徐十五的桎梏中挣脱。
“胡刺史反水了!你们按照原计划伏击,我有办法把罗盖引过来。”
岑静昭的声音依旧沉着果断,只是她的手却紧紧握成了拳头。
因为太过用力,她轻轻“嘶”了一声,徐十五连忙抓起她的手,只见那双手鲜血淋漓,薄嫩的皮肤已经被缰绳勒破了。
所以,她是一路用这样一双手骑马而来?
岑静昭抽回手仔细看了看,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了伤,方才她竟丝毫未觉。
从前她骑马都是在马场里慢慢遛,且有一群下人小心看护着。今夜初次独自骑行,并且还是走山路,为了控制住第一次配合的马匹,受伤在所难免。
一路上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快点赶到蚌谷,一定还有办法!
“先躲起来,等人来。”
注意到周围禁军和随她从望南楼而来的大长公主府侍卫投来的目光,她有些赧然,赶紧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
果然,大家迅回到了备战之势,躲进了树丛间。
徐十五拉着岑静昭躲在自己身边,撕下衣裳裾边就要往岑静昭受伤的手上缠。
岑静昭立刻收回手,嫌弃地看了一眼沾满泥灰的布条,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徐十五。
“用这个。”
对于岑静昭的骄矜做派,徐十五虽然不能理解,但想到她为了自己都跑到这种荒山野地了,还是服从地给她进行简单的包扎。
他一边包,一边轻声问:“你有什么办法?能确保罗匪过来吗?”
“什么事都无法完全保证。今夜之变事突然,只能尽力补救了……”
岑静昭的声音闷闷的,没想到第一次做事就出了纰漏,到底还是历练不够,太过想当然了。想到胡刺史,她的目光骤冷。
“不管胡刺史今日缘何退缩,这个刺史他都已经当到头了。”
徐十五刚想说些什么安抚被惹怒的岑静昭,却听见远方传来阵阵“嘭嘭”的巨响,连地都跟着震了起来。紧接着,是铁器“铮铮”的相击之声和人群奔跑呼喊的声音。
似乎是有两方人在奋力厮杀,甚至用到了抛石机之类的重型武器。徐十五不知为何突生变故,但他下意识看向了岑静昭,只见她如释重负地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便猜到了其中因果。
他磕磕绊绊地小声问:“这……是你搬的救兵?你该不会是劫了军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