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外祖
“翊王殿下,小女恕不远送。”
及至二门前,岑静昭再次对洛启福了一礼。
洛启无声叹息,“表妹定要与我这样生分吗?”
“殿下何处此言?从前小女同表哥亲近,是重亲人之谊;如今小女礼敬殿下,是遵尊卑之礼。不知殿下因何不满?”
岑静昭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其实洛启早该明白她的心意,只是当她亲口说出,却依旧让他心如刀绞。
静默须臾,他又撑起关切的笑容。
“表妹未出过远门,不如我护送表妹南下,今年雨水泛滥,南方水患,流民遍地,路上恐怕不会太平。我与你同去,路上有个照应。”
岑静昭微微抿起双唇,她以为自己的话已经说明白了,实在不愿再浪费时间。
“‘神之徕,泛翊翊。’,翊王殿下理应翱翔于天、瞰察众生,不应拘泥于某一人或某一事。殿下的用处在庙堂之上、在天地之间,而小女只是沧海一粟,望殿下莫要因小失大,失了分寸。殿下身系众生,所思所行不可有毫厘之差。”
洛启想说些什么,但岑静昭没有给他辩驳的机会,继续道:“殿下既知南方水患,流民成灾,更该同朝臣商议解决之策,而不该在此紧要关头离开。”
洛启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和赞叹。
“多谢表妹教诲,洛启此生铭记于心。”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表妹如果肯在钱老夫人面前动一动这张巧嘴,也不至于被置于今日这般境地。”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表妹,就算你只是我的表妹,我也希望你过得好一点。”
岑静昭一时词穷,她拒绝洛启是真,但感激洛启的关切也是真。
“多谢表哥,静昭明白,就此别过。”
她再次向洛启福礼,这一礼在恭敬之中又多了些许郑重,然后转身回了内院。
洛启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若他和从前一样,只是一个闲散宗室,他和她之间或许会有更好的结局。
短暂的悔意迅被压下,离开瑞国公府后,他仍旧是那个人人交口称赞、地位然的翊亲王。
角门外,为四娘子出府采买饰的典眉听了个大概,一路小跑着回到桂怡院,同四娘子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听到的对话,得到了四娘子手腕上的红玉镯子作为奖赏。
为了感谢主子赏赐,她又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少男少女眼波流转间的情意绵绵,四娘子怒意更甚,拿出一枚海棠金锞子,让她看紧三娘子的隽华院。
四娘子不知道,典眉远远藏在角门外,听到的对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更别说偷看两位贵主了。不过这不重要,只要四娘子相信就行了。
反正这些话永远不会被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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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浩荡的车队,岑静昭一行走快了许多,她只带着初喜上路,沉稳细心的同穗被她留下照顾长姐了。徐十五也只带了三名禁军随行,剩下的禁军留下护卫岑大娘子和岑家家丁。
六个人不讲排场,有时边走边解决饭食,有时还会赶夜路,如此下来,比原定的日子还早了四日到达济州府介葵城。
无论路上有多少流亡的百姓和趁火打劫的匪盗,介葵城里仍是一派祥和,只是各家商铺都挂着祭奠用的白灯笼,想来是百姓思念刘刺史的缘故。
徐十五走在岑静昭身侧,沉声问:“三娘子这就去大长公主府吗?”
岑静昭转头看向他,能感觉到他越往南走,情绪就越差,想来是一路上看多了民生疾苦,却又不得不迁就她,先把她安全送到外祖母这里,因而心中愤懑无奈。
她看了眼已经西垂的日头,轻轻摇头。
“时辰有些晚了,明日再去拜见外祖母。况且我这一身也不好直接去拜访。”
为了掩人耳目,她一路钗环未戴、一身素衣,一副寻常小娘子的模样。徐十五闻言转头看过来,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样的岑静昭一样很好看。
岑静昭不知徐十五在想什么,只当他眼神幽深是在为流民成患而愁。
“将军有事要忙的话可以先行离开,总归在城中不会有什么事。”
徐十五被她的话拉回思绪,难得有些羞愧。
“不急于一时,刘刺史保卫南疆,于我们南疆人有恩,我既然来了,理当前去凭悼。”
两人达成一致,寻了间客栈住下来。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听说他们是远道而来投奔亲戚,特意送了一壶花茶。
“这是我们济州的特色花茶,济州花卉种类繁多,制成花茶芳香馥郁,客官们尝尝。”
“多谢娘子。”岑静昭含笑颔,有心打探一二,“敢问娘子,这城中家家高悬奠灯,是为何故?”
老板娘自来熟,微胖的身子挤进几人围坐的小桌,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