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童为我鼓掌,他说我刚才的表现太酷了。但是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还是得告诉老师和家长,或者至少告诉他,不然我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告诉老师和家长我倒是能理解,但是告诉他有什么用,就他那个瘦得跟筷子一样的身形,他能保护我嘛。
“我能带着你跑。”少年笑嘻嘻地说道,语调有点大言不惭。但我能看出来,他眼底没有什么笑意,他是真的很不高兴。
哇哦,我竟然能让天童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还以为他只会在比赛输掉之后才会这样呢。但我不想让他不开心,于是我跟着笑了起来:“不是接下来还有县级大赛吗,他们之中也有排球队的。到时候你在球场上把他们教训一顿就好了。”
“你这可是唆使他校选手暴打本校选手哦。”他提醒我。
“我又不站在我学校这边。”我尝了一口热乎乎的鱼丸,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站在你这边呀……”
天童怔了怔,在我解决了这颗鱼丸之后,他突然问我:“你有带口红吗?”
“带倒是带了。”我从包里找出了一支。升入初中之后,身边有很多女孩子都开始化妆了。不过我其实不是很热衷于折腾自己的脸,我更喜欢折腾我的画。这支口红还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当时被我随手放在制服包里了,结果就这么一直放着,没用过。
“我来给你涂吧!”少年跃跃欲试地说道,“就像小时候那样。”
诶?
我怔在原地,我想说可是我要吃关东煮诶,现在涂了等会就吃没了啊,多浪费。但是天童就好像找到了毛线团的猫一样,毛线团属于他,我也属于他,他看起来不容拒绝。鉴于他很少对我提要求,所以我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少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口红描摹着我的唇形。
就像小时候那样。
不,不一样。
这种眼神,和小时候不同。
我见过很多人看我的眼神,讨厌我的人看我像是看垃圾,忌惮我的人看我像是看怪物,不屑的、厌烦的、害怕的,没有什么恶意但就是想要议论我的,我见过很多。当然,我也看到过一些友好的眼神,比如爸爸妈妈看我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很温暖——以前天童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
这是一种充满珍视的眼神,好像他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幼驯染,而是什么宝物一样,可他分明只是在给我涂口红而已。好像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我没有注意到的情绪,悄悄地转变了。是什么时候转变的呢?我垂眸想了想,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却又没有搞懂,只是在乱了一拍的心跳声里,我忽然做出了决定。
我要参加那个设计比赛。
我要拿到很有分量的奖项。
我要得到白鸟泽的美术特招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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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决定之后,我想,之后的事情,那就等到拼尽全力之后再说吧。
嗯……偶尔这么拼命一次,感觉应该还不错?
“好了。”天童满意的声音将我从思绪里唤醒,我「哦」了一声,眨了眨眼睛,与他对视了。错不了,我想,他还是那样的眼神,他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又或者说,他就是这样明目张胆的人,只是我太迟钝了一直没有发现。
我匆忙地别开了视线,看到关东煮的热气氤氲了我刚拿起来的镜子。
几秒钟之后,我凶巴巴地说道:“天童,你怎么把口红涂到我牙齿上了!”
吃完关东煮,天童告诉我,他还以为他匆匆赶过来,会看到我在哭,他都做好抱着我安慰我的准备了,我说我干嘛要哭,我一直都是很独立的……我才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口是心非。”天童评价我。
我才不是口是心非,我也不是闹别扭,我就是觉得,我不能太依靠别人,无论是父母还是我唯一的朋友。不然等到我没办法依靠他们的时候,那我不就真的只能哭了吗?
推着单车的少年叹了口气,他忽然将车停下了。我疑惑地看向他,然而他转过身,伸出手抱住了我。
“那就当我需要你吧。”天童说道。
“嗯。”
我想,其实我还挺需要天童的,他不用我多说些什么就会懂我的想法。虽然我确实需要一个拥抱,但是——
“天童,你又没好好吃饭吧。”我伸出手,不满意地在他背上摸了摸:“太瘦了!”
天童谴责我说,他我好心安慰我,我却故意占他便宜。我说我才不是故意,我想占他便宜,我需要故意吗?
“不错,就应该这么自信。”天童笑了起来,然后单车在花店门口停下了。他让我等一等,我有点疑惑,大冬天的,他买什么花?然而过了一会,他拿了一支洋桔梗出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用绢布做的假花。
假花的确永不凋谢,我顿时恍然:“原来你刚刚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啊。”
“嘛,现在只能是这样……”少年不可置否地说道。
“什么是现在只能这样?”直到坐到车后座上我都还在疑惑,难道未来还有别的「永不凋谢的花」吗?
38永不凋谢的花(完)
◎天童觉x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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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和天童刚认识的那天,店员姐姐把快要凋谢的洋桔梗送给我,然后随口对我说,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呀?”我问道。
然后由美子喊住了我,店员的回答从我耳边掠过,像是我们骑车冲刺上坡时吹过我耳边的寒风一样,呼啸而过,我只听得见风声,听不到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