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悻悻松了手,嘀咕道:“凶什么凶,狗仗人势!”
赵念安一下子停了脚步,转过身看向那人,问道:“你是哪院的奴才?”
兆喜今日不在,无人认识他,人群中有人说道:“他是康少爷院里的。”
赵念安叫身旁侍卫将他绑了,那人吓了一跳,立刻跪了下去,讨饶道:“小人只是嘴快,小人是无心的,少夫人恕罪!小人与双喜认得,他从前常来,小人与他亲近些罢了。”
双喜红着眼道:“呸,我才不与你认得。”
赵念安沉着脸道:“先押下去。”
沈容揽住他的肩膀道:“进去吧。”
赵念安点点头,随着他进入内殿,公孙侍郎已经候了许久,连忙喊道:“新人到!”
内殿里听见了动静,已有仆役去传了话,昨日喜宴姨娘们都被拦在后院不让出来,今日都打扮娇俏来了内殿,各方都要见见,连府里两位小姨娘也都来了。
老夫人脸上堆着笑,公孙侍郎请她坐在主位上,其他各人分坐两列。
赵念安进了内殿,众人都站了起来,弓着腰向他行半礼,沈容回了礼,笑吟吟道:“公孙大人,没误了吉时吧。”
公孙侍郎连忙笑道:“来得正好,来得正好。”
内务府总管走上前,谄媚笑道:“二位新人,甭耽误了,赶紧敬茶吧,先给老夫人敬孙媳妇茶。”
沈容牵着赵念安在蒲垫上跪下,端了总管捧来的茶,再递给老夫人用。
老夫人笑得满脸皱纹,端着茶各喝了一大口,眼角瞄到沈相与康姨娘正窃窃私语,老夫人喝完茶打了个重重的哈欠。
沈容连忙问道:“祖母怎么了?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
老夫人掩着嘴笑:“昨日高兴坏了,一宿没睡着,酒席上又多饮了几杯,这会子有些倦怠,叫孙媳妇见笑了。”
赵念安笑道:“祖母若是累的话,先回院子休息吧,等您身体好些,我再去向您请安。”
老夫人犹犹豫豫看着公孙侍郎,似是要走,又多少担心失了仪态。
公孙侍郎笑道:“老夫人休息去吧,后头喝喝茶也都是说些家常话,不打紧。”
老夫人由侍女搀扶着站起来,含着笑去了。
内务府总管道:“接下来敬儿媳妇茶,相爷夫人快上座吧。”
陈夫人连忙过来,紧张地端坐好,唤道:“相爷快来坐下吧。”
沈相板着脸走了过去,敞着身体坐进椅子里。
公孙侍郎走上前,拿走一个蒲垫,陈夫人正要问,公孙侍郎道:“夫人莫急,宫里的规矩,少爷与少夫人分开敬茶。”
今日陈老夫人与几位近亲也来看礼,笑着说:“宫里规矩是多些,托了福,也让咱们开开眼。”
公孙侍郎笑笑不说话,待沈容跪下,内务府总管捧来托盘,笑吟吟道:“请少爷敬茶,先敬相爷,再敬夫人。”
沈容颔首,端了茶递给沈相,笑道:“请父亲喝喜茶。”
“慢着。”沈相沉着脸看他,并不接茶,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沈容端着茶举过头顶,闻言抬起头来,面色淡淡道:“奴才不懂事闹出了些动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父亲先喝茶吧。”
“你既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在大喜的日子闹事!为了几两银子的事情,你就敢将人绑了,你如今也太嚣张了!昨日侯府小姐打了莲儿,你今日又要找康儿麻烦!你心里还有没有点兄友弟恭的念头!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沈容微微蹙起眉道:“请父亲先喝茶。”
赵念安坐在一旁椅子里看着,托着腮,似是与他无关,又拿了颗花生来吃,垂着眼说:“什么时候喝儿媳妇茶?”
内务府总管汗毛竖了竖,连忙道:“相爷快喝茶吧,吉时要过了。”
沈相看了总管一样,接过茶喝了一口道:“一会儿赶紧把人放了。”
沈容没出声,端了茶递给陈夫人,道:“母亲喝茶。”
陈夫人端着茶的手都在抖,她想起昨日沈莲那龇牙咧嘴的模样,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祸从口出。
公孙侍郎小声提醒道:“夫人,得说几句吉祥话,您忘了?”
陈夫人连忙说了几句好话,看着沈相道:“相爷,差不多了,叫容儿起来吧。”
沈相瞪他一眼:“起吧!”
内务府总管道:“下面得喝儿媳妇茶。”
沈相闷声叹了口气,缓了缓心神,露出些笑容来:“有劳总管了,开始吧。”
内务府总管眯起眼笑道:“那就别耽搁着了,赶紧站起来吧,相爷。”
公孙侍郎将方才收起来的蒲垫又摆了回去,扶着沈相站起来,沈相茫然不解,莫名其妙就被公孙侍郎扶去了一旁,陈夫人不必人扶,自己连忙站了起来,眼神木然看着公孙侍郎。
赵念安掸了掸手里的花生屑子,悠闲着走过去,在主位上坐下,说道:“敬茶吧。”
众人吃了一惊,慌张地看着内务府总管与公孙侍郎,公孙侍郎笑吟吟道:“少夫人乃亲王品阶,仅次于铁帽子王端亲王,进了府你们就是一家人,只是素来没有亲王跪庶民的道,方才敬老夫人茶,也是特意禀了皇后娘娘,得了懿旨方才如此,按礼制,该是相爷与夫人向安亲王敬茶。”
沈相恍然大悟,赵念安不曾被贬为庶民,又封了亲王,品阶自然比公主高,昨日拜堂时夫妻对拜也是沈容跪地,赵念安站着。如此一想他便明白了过来,虽心有不虞,却也还是撩着袍子跪了下去,陈夫人见状也立刻跪下。
沈相跪着,屋里其他人也不敢坐着,速速站了起来,紧张看着堂中。
内务府总管捧着茶过来,沈相端了呈上道:“儿媳妇喝茶。”
赵念安接了茶,摆在手里拨了拨,垂着眼却没喝,半晌他抬头看了看厅堂中,方才说话的陈老夫人,问道:“那位老夫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