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萍感觉自己像活在一个被人恶意编造的世界里,里面充满了谎言和荒诞不羁。
没嫁人前家里重男轻女,为了哥哥结婚,半卖似的嫁了人,丈夫家被掏了一空,背了一身债,夫妻二人齐心协力终于还完了债务,迎来了他们的结晶。
所有的一切都拿来哺育这个孩子,结果十几年后,有人找上门,说孩子不是他们的,被医院错换了。
蒋家人把他们亲生的孩子说得很不堪,他们也曾不信过,也曾远远看过几眼,亲自去验证过真假,白毛,一身鲜艳的颜色,戴耳环戒指抽烟打架,一点也符合他们心中儿子的形象,反倒像个街溜子。
开着一辆明黄色的跑车,招摇地穿街过巷。
外在的东西让他们立刻将蒋家的话代入,从一开始就在心里抗拒这个孩子的回归。
可是他们付出全部心血,从不曾亏待过蒋少臣,把他当亲儿子来养,为什么蒋家的人可以恶劣到如此对待一个懵懂的幼儿。
没怎么读过书的李淑萍实在想不明白,想得头痛欲裂都想不明白。
在看到视频在听到稚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时,那一刻,她的心脏陡然剧烈疼痛,痛得她面孔如死般灰败。
如果不是孩子命大,或许早就在幼小的年纪在黑暗的角落里,失去了脆弱的性命。
孩子就像寄生在豪宅角落里拼命自己汲取阳光,想尽办法向上生长的野草。
好不容易长大,谁都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甚至用隐瞒的方式宣告抱错的真相。
他们偏听偏信,没有给孩子给自己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怪责孩子,他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与李淑萍的嚎啕不同,杨烨哭不出声,张着嘴,捂在李淑萍厚厚的羽绒服里,眼泪大滴大滴滑落。
哭得苍白且狰狞,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也是加害者,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他没在他站在十字路口最彷徨的时候给予帮助,反而漠视,甚至踩上一脚。
他确实不配做人父亲。
围观的路人由一个变成了一群,他们却哭得旁若无人。
杨平乐拽着书包带子,追着闪烁的绿灯冲过马路,狂奔两百米,仍错过了公交,只能望着公交尾灯无奈。
万教练越来越啰嗦了,训练完,还揪着他们耳提面命赛场规则。
听得耳朵都长茧,完全可以倒背如流了。
杨平乐掏了掏耳朵,准备扫辆共享单车。
有个客户订做的首饰已经好了,跟他约了在三站外交易。
看到一圈人拦在路中间,要想绕过去,只能走马路牙子。
个子高的好处大概就是站在人群外,仍旧看清了熟悉的两个身影。
悲痛的哭声传到已经走出几米远的杨平乐耳朵里,他站了几秒,不爽地回了头,真想给自己不多的善良扇几个大耳刮子,真是个贱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