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唐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那六个庄客更加不堪,若非铁鹰锐士搀扶,他们能滚下山来!
见过死人,可真没见过这种恐怖的死法,那张小闲惨嚎了整整七天七夜,肠穿肚烂,活活痛死……
这二龙山,真真是阿鼻地狱!
不提刘唐一行,这段时间,二龙山上下,无论铁鹰锐士也好,盖世太保也罢,都忽然变得勤勉起来了,一个个善心大爆。
青州地面,已经不够他们施展了。
临近的淄州、兖州、甚至郓州都出现了盖世太保的踪迹,尤其是孙二娘三人,若非要紧事,都不回山寨了,恨不能有分身术——
一天做他一万件善事……
歇了几日,公孙胜也走了。
他对自己的操守有信心,倒不害怕,反而对林冲这般嫉恶如仇,杀伐果决颇为欣赏,说禀明师父之后,一定把老母亲接来别院享福。
转眼六月将尽,林冲到底放心不下晁盖,且如今山寨已经步入正轨,又有鲁智深、武松、杨志等人坐镇,更无后顾之忧,便跟鲁智深说了一声,绑了神行马甲,自往郓城县而来……
不日到了地头,便贴了“隐身符”,先去晁盖府上。
见晁盖、吴用、刘唐三人都在,言谈也颇谨慎,并未起出珠宝来花,这才放了心,又去郓城县衙一探。
方到了衙门口,却见一行二十多公差匆匆赶来,却未进县衙,反倒在对门一家茶坊坐了,似乎在等什么人,林冲心下生疑,便隐在一侧,默默观看,待吃了一个泡茶,为那人问茶博士道:
“今日如何县前恁地静?”
茶博士说道:
“知县相公早衙方散,一应公人和告状的,都去吃饭了未来。”
那人又问道:
“今日县里不知是哪个押司直日?”
茶博士指着道:
“今日直日的押司来也。”
林冲听了也与一众官差随他看去,只见县里走出一个吏员来。
这人生得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额阔顶平,年及三旬,身躯六尺,肤色黢黑,但行走如风,颇有些气势。
那官差看了一眼,便出门来,当街迎住,叫道:
“押司,此间请坐拜茶!”
那押司见他似个公人打扮,慌忙答礼道:
“尊兄何处?”
那官差只说:
“且请押司到茶坊里面吃茶说话。”
先引着他到茶坊里坐定,那押司又问:
“不敢拜问尊兄高姓?”
那官差答道:
“小人是济州府缉捕使臣何涛,不敢动问押司高姓大名?”
那押司道:
“贱眼不识观察,少罪。小吏姓宋名江。”
俩人各自拜见,谦让了一回,宋江坐了主位,何涛坐了客席,略吃了一泡茶,都熟络起来,才说起生辰纲劫案来……
原来那何涛有个兄弟叫何清,也是个烂赌鬼,曾在晁盖府上躲过债,好巧不巧,晁盖八人劫了生辰纲之后,也不知道遮掩,仍扮作贩枣子的客人招摇过市,却被这何清认出来了!
认出来也罢了,可何清身边人,却又认得白胜。
当时何涛被府尹限期破案,听兄弟一说,便先捉了白胜,这厮打熬不过,就把晁盖卖了,这不是来捉人了?
听到此处,林冲暗暗骂一句“软蛋”,便脚底抹油,匆匆溜出茶坊,先去县衙拿笔墨写了一封信,一道烟奔回晁盖府上。
晁盖正和吴用、刘唐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刘唐尿急,摇摇晃晃起身去茅房,方转过园门,忽觉肩上一痛,忙回头道:
“谁打我,谁又打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