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见他说的是“妻”而非“妾”,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虑,官人为了娘子,人都杀了!
若我做了“妻”,那她怎么办?
俏脸一阵红,一阵白,正在那里患得患失,却见林冲背着手踱起了方步,忽然大手一挥,大笑道:
“我今日诗兴大,且拿笔墨来!”
李师师大喜,娇声道:
“哎呦,官人可算愿意写了!”
莲步匆匆,便去找店家要了笔墨纸砚来,林冲从中挑了一支粗笔,饱蘸浓墨,就往那粉壁上挥洒起来——
满江红
怒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幽云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笔走龙蛇,须臾书就,好一会儿,李师师却还痴痴望着粉壁上那银钩铁划愣,林冲也不打扰她,先独自下楼会了账。
再回来时,李师师才惊醒过来,神色颇为惋惜,叹道:
“官人竟有如此胸襟气魄,只是……”
“没什么只是!”
林冲笑了笑,挥手道:
“做官也好,做贼也罢,大丈夫生在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但求无愧于心。这世界浑浊,但林冲一身武艺,绝不会浑浑噩噩,常怀鸿鹄之志,终有一日,必将得偿所望!”
李师师目光灼灼,只觉他那魁伟的身躯愈高大伟岸,一颗芳心犹如鹿撞,正待说些什么,见林冲又提笔,在末尾写道:
罪徒林冲,游大名府而感!
李师师顿时大惊,急道:
“官人,你……你怎么把姓名也写了?”
林冲笑而不语,却取出神行马甲来,绑在腿上,见李师师抢了笔墨,急去涂那落款,顿将长臂一揽,搂住纤腰,就势横抱起来,大笑道:
“怕甚么,如此壮词,正该世人皆知!”
双足一顿,跃出窗外。
一路风驰电掣,须臾到了城门,却停住脚步。
此时红日西沉,众守军正要关闭城门,忽见一魁伟汉子抱着一貌美少女来了,顿时拥着城门官赶上前来,拦住去路,喝道:
“你是何人,但要出城的,明日再来!”
林冲把眼一眯,道:
“东京林冲!”
说罢,也不等他回话,只把双足一顿,瞬息间电射而出,便似一道青烟,眨眼功夫就蹿出城去,众人再看时,却已没了踪影。
那城门官骇然道:
“这……是人是鬼?”
忽然想起一事,又皱起了眉头,喃喃道:
“东京林冲,怎么有些耳熟?”
众军士齐声道:
“那告示上的不是?”
那城门官脑子里“嗡”的一声,忙去告示前看了画像,前后印证,忽然一拍大腿,跌足道:
“直贼娘,这厮竟剃了胡须,还不快追?”
众军士面面相觑,人都没影儿了……
又去哪里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