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要救一只猫;只是想要把自己放逐。
库洛姆和我完全不同,同样的年纪里,我们面对同一件事,做出的反应南辕北辙。
但这不妨碍我从她身上看到一些与岁月共鸣的影子。
我劝告她不要在指环战中投入太多精力,不需要将自己的性命都拼进去;她的反应却是,我也知道指环战啊,我们是一路人;于是她问我我们是不是朋友。
我说:“朋友吗?我没有朋友。”
她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说:“没有时间沉淀,哪里来的朋友?——等十年之后,再和我说朋友两个字吧。”
她便抱着刀疤笑了,没头没脑地,说我是一个心软的人。
连烟火大会都没有和她一起看,我算什么心软的人?我对她的结论嗤之以鼻,拍了拍猫老大的头后,转身离开了。
·
Varia要输了。
Reborn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今天是指环战的最后一天,但没有开战之前,结局就已经注定。
“目前的比分,蠢纲他们的积分已经超过了Varia。不过,Xanxus不满意这个结果,还是要求和蠢纲比一场,”杀手说,“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不能继承彭格列的原因。”
他这么一说,我也好奇了起来。
在我入行之前,里世界就已经传Xanxus是下一任十代目的消息传了许多年,彼时没有人怀疑,这位脾气可怖的继承人将成为里世界未来的暴君。
但不久之后,Timoteo将他心爱的儿子的叛乱镇压,亲手将Xanxus封印进了冰块,彭格列王座因此旁流,引发了里世界持续数年的动乱。无数人在动乱中流血死亡,而始作俑者无知无觉地沉睡八年,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日本,将“本应属于他的东西”夺回来。
我对Xanxus的了解不多,只有一个很淡的、几乎被时间消磨光了的剪影。那时,我只身前往彭格列进行某样谈判,在城堡里穿行时,我看到佣人们向外搬动一张画像,与我擦肩而过。
画像上的少年眉眼桀骜而冷淡,有不可一世的傲慢与冷酷。他直视着作画的人,全无敬意与耐心,横溢出画像的居高临下与不耐烦穿隔岁月,在佣人的移动中几乎化为实质地被我感受。
佣人们的私语在城堡厚重的修饰中沉闷得几不可闻:“首领大人又想起了……已经几年……唉……”
后来我知道,他就是传说中的Xanxus。但从始至终,我和他没有正面接触,就连这几天,我也没和他见过。这位暗杀部门的头领对我唯一的印象大概是,“不许斯库瓦罗去见她”,玛蒙这么说的。
“老大怕你影响了斯库瓦罗的状态。那天他的手腕断了回去之后,老大发了好大一通火。”玛蒙当时与我通风报信便是这么说的。
顺带一提,雾指环战中,玛蒙和六道骸能力持平,双方互不相让,到了最后,这一场的比分作废了。
不过,Xanxus提出大空战之后,前面的争斗都成了次位,无论家族还是组织,从来最重要的都是领头的那只羊。不得不说,Varia使的是阳谋——任你守护者再厉害,首领不成器,难道彭格列指环还真能见到你们手上不成?
绕了一大圈子,还是说到了Xanxus的继承权身上。
“所以,他为什么不能继承彭格列的位子?”我揣测道,“难不成亲子鉴定出了错,他根本没有彭格列的血脉?”
杀手表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你真该去研究亲子学。一点儿没错,他和九代目没有亲缘关系,至于他的火焰——也许是基因突变,但总之,他戴不上彭格列指环。”
“……”居然还真是这样。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幕荒诞喜剧:一路跋山涉水的勇者Xanxus打败了恶龙沢田纲吉,夺回了属于他的戒指,然而戴上戒指之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勇者,而是货真价实的恶龙,相反,被他以为是反派的沢田纲吉战战兢兢地握着剑对他说,恶龙!快把我们的传国玉玺还来!
愤怒的恶龙Xanxus不能接受这一切,气急败坏地口吐火焰,烧毁了整个王国,把全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烧烤炉……。
我把这幕喜剧讲给杀手听。他耐心听完,评价歌剧一样评价我的套路:“林,你的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蠢纲的一样让人发笑?”
“……”太侮辱人了。居然把我和沢田纲吉相比较。
我愤愤不平地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在他刚煮好的咖啡中扔方糖。杀手反应迅速地做出格挡,最后以我把他的小宠带走了告终。
列恩蹲在我的肩膀上吐舌头,我真觉得它属于我;可惜杀手太小气不肯将它出让。嘁。
·
指环战结束的时候,沢田纲吉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彭格列继承人,而他的同伴也将成为下一任的守护者。
得知了一切真相的Xanxus无法接受事实,然而,事实从不以个体的意志为转移,Varia显得消沉了一些,只有斯库瓦罗的嗓门一如既往得大:“你们这群小鬼,给我等着!!”
这种“我一定会回来的”败犬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指环争夺战后,Varia没有了留在日本的理由,第二天他们就要坐上回意大利的飞机。这也意味着并盛町的蜘蛛网幻境会少很多、路上不会有人突然朝我扔小刀和打招呼,打开门时不会见到钢琴线、用不着把人踹飞了。好事。
斯库瓦□□脆利落地找我打了两场,一如既往地被我镇压。我真不明白、他应该比云雀恭弥更能意识到这一点:他无法打败我——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地来受伤?
他拄着剑站起来,说我一点都不留情,
我确实没有留手。偶尔,他也能将我逼到一个无法后退的地步,我下手不可避免得重。他额头上挂着血,喘着粗气,我好心好意地问他,还来吗?
“……明天不来了,”他说,“明天我就回意大利了。”
“Byebye,”我不吝啬告别,他的脸色却没有多好,问我要手机号码。
我不想给他,但他那眼神……啧,麻烦。
于是我报了一串号码,如果斯库瓦罗拨打过去,横滨就会有一个人的手机响起。
玛蒙比斯库瓦罗聪明得多,压根没找我要联系方式,而是说,我和你的精神建立了联系,如果你想起我,我会到你的梦里来。
你们幻术师都神叨叨的。
我赶紧从脑子里把他们的脸和印象都扔得远远的,务求这辈子都别想起他们。
大概我的表情太明显了,幻术师看出我的企图,短促地笑了一声,说,“想念是没有办法抑制的…。”
他消失在雾气中,永远笼着蒙蒙的神秘与灰色。不明晰的颜色和眼睛,就这样在我的视野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