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段今宴这句话时，我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这些年我虽然一直跟在陆佑捷身边，但有意与他的家人朋友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因为一段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背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只能靠我自己对界限感的争取。
所以我身边的声音大多来自于蓝倩，公司里知情的老同事，甚至是我表弟。
渣男，不负责，辜负真心，不值得这样的词多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够可怜。
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我听陆佑捷身边的人跟我用这么深刻的态度提及。
只是“真感情”这个词，对于今天的我来说，早就没有那么惊艳了。
“有吧。”
我停下撸猫的手，轻轻呵笑：“我跟陆佑捷是高中同学，情窦初开最美好的年纪遇上，然后分开。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没有过真感情？”
段今宴：“我不是说过去，我是说后来。”
我轻轻歪过头，想得很认真。
后来我们都没有守住年少时的承诺，他放弃了艺术，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家族继承人。
我放弃幻想，成为一个唯利是图的落魄千金。
现实把我们变成陌生的模样，但记忆里的美好成了走不出上瘾的毒药。
可能是因为那些年他身边从不见除我之外的女人，给了我虚妄的错觉。
可要知道，他想带一个季妙言回来，前前后后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见我沉默许久，段今宴搓着修长的手指，望着我：“说实话，时音姐。我不知道你们后来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今天生了什么。但我哥像这样失控的样子，我这辈子好像也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上高中的时候，段今宴说那会儿自己记得特别清楚。
“好像是因为将来报考专业的事，他被他爷爷吊起来打，关在家里三天不让出去。他从二楼窗户跳出去，翻墙摔断了右手腕，后面又被保镖抓回去。我听我姑妈说，整个房间被都他砸成了废墟……”
我脸上没什么异样，只是手里撸猫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虽然没有人跟我说过细节，但我想象得出来。”
人的性情不会无缘无故大变，总要经历点什么。
浴火重生也好，堕入魔道也罢，都是契机。
毕竟，当初在大学校园里重逢的一瞬间，我就已经在他眼里看不到光了。
只是，如果段今宴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同情他的话。早在之前的那八年里，我已经在极尽我所能地疼惜和救赎。
也正因为于此，我甚至没有在婚恋这件事上给予他任何压力。
可笑我一直以为是家里的阻碍，直到亲眼看到他为季妙言那样筹谋一切，才明白不是陆佑捷做不到，只因我不是值得的那个人。
段今宴说，那次他哥疯真的是到整个陆家都指。
印象中，他从小就是个情绪特别稳定的人，高傲和矜贵刻在骨子里，对什么事似乎都没有特别的执念。
我想可能搞艺术的人都这样？
比如我妈，她一辈子都在岁月静好中温雅娴然，从我有记忆起就没见她跟人争执过，我爸那么宠爱她，也不见她闹骄纵闹脾气。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在某些东西突然崩塌的时候，会疯得更彻底。
段今宴说：“也可能是因为像我们这样家里出身的子女，从来没有缺过在别人看来需要很努力才能获取的生活资源，可往往是别人最唾手可得的一些东西，对我们来讲反而是最难得到的。”
婚姻，事业，理想，都在家族的条条框框里被安排的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