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个厂长已不认识她了,伸出一只沾满泥巴油污的脏手,说:“美女,可怜可怜我吧,给口吃的。”
梅思雨问:“你还记得那个钢铁厂吗?”
矮个厂长木然,执拗地摊开手掌,“求求你了,你行行好。”
泪水,一下子涌进了梅思雨眼眶,她从钱包掏出所有百元现金,大约一两千块钱塞,塞在矮个厂长的手里,匆忙逃开了。
回到滨江,梅思雨把她看到矮个厂长的情景告诉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笑了,“什么叫优胜劣汰,说的就是他。他赌输了,赌输了就要认,不是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吗?”
他们自己也是出来混的,是不是某一天也要还。
那个男人仍然沉浸在胜利者的骄傲中,“钢铁厂是个亏本黑洞,多少钱都填不满,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这种结果,你看如今钢铁厂股票已经跌破行价了。”
“难怪上次我说厂子快倒闭了,你笑得那么阴险。”
“那是,你男人是什么人?”那个男人说,“我干的是空手套白狼、四两拨千斤。我和钢铁厂签的协议,我拿回来,筹集了3千多万,名义是共同投资,赚了分钱,亏了拉倒。我让钢铁厂上市,在大家还欢喜在原始股溢价的时候抛了它。”
梅思雨久久不语。
“你怎么啦,资本市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呀,血滴滴的,你可不能存了妇人之仁。算了,我知道你,不适合生死搏杀,心太软,你退出吧,就抄抄股票、玩玩证劵,以后这事你少参乎。”
梅思雨脑海里晃荡的是那个矮个厂长的形象。
那个男人理解地看看梅思雨,说“你想一下,如果是我们赌输了,会是怎样的情景,虽然不至于像矮个厂长,又能好到哪里。”
试想了一下赌输的结果,梅思雨心里通透了许多,半天,说:“以后,你少做这样的生意,损阴德,冥冥之中是有因果的。”
那个男人不屑地说:“迷信。”
“管他是不是迷信,你要答应我,少做这样的生意。”
“行。”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湛蓝的天,一片蔚蓝的天空,你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天。”
“肉麻,”梅思雨说,“你好好说话。”
“我懂的,我会的,你放心。”
在滨江菜馆,他们相识十周年纪念的那天,梅思雨还问:“你现在还做那种生意吗?”
“早不做了,”那个男人说,“也做不了了。”
天知道他还做不做那种生意,她图的是心安,那就好。
“我做的都是正规生意,放心吧。”
梅思雨果然心安了,浅浅笑了。
那个男人问:“萌萌呢,好吗?我怎么有一种感觉,觉得她就是我的女儿。”
梅思雨想告诉他,萌萌很可能就是他的女儿,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她招人喜欢,有什么稀奇的。”
“不一样的,说不上来,反正不一样。”
“那天我一个女朋友说,萌萌长得特别像她,要她做干女儿,我心里说一边去吧。”
“那就是人见人爱了、花见花开了,我喜欢。我女儿一级棒。”
“什么你女儿,谁认证了,谁认可了。”
“你看萌萌和我多亲近,还叫我爸爸呢。”
“别逗了,小孩小的时候,不懂事,乱叫一气。”
“我不管,叫了爸爸,我就是爸爸了。”
“喝酒。”梅思雨举起饮料,岔开话,“这个地方改变了不少,还是让人萌生了一种久违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