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么可以这样蓝呢,瓦蓝瓦蓝的,一朵云都没有,显得是那么静谧柔软。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电闪雷鸣、天昏地暗、暴雨如柱,再煽情点,六月飞雪????????????气氛啊,渲染啊,电影里不都这样么?
天不遂人愿。
诸航合上眼睑,双手抱紧了两腿,将自己蜷成了个团。她不愿回想一个多小时前生的事,可是脑子却像失了控,一遍遍地循环播放。
她是第一次进观星楼,进门的时候,摸了下口袋,现没带手机,懊恼极了,不然来个自拍,留做日后纪念多好啊!
她很开心,尽力克制住不东张西望。出了电梯,看不到一个人影,她咳了两声给紧张的自己壮胆。许是听到她的咳嗽,曾俊武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等她。她想笑的,却看到曾俊武神情有些过于凝重,她忙也作出严肃的样。
进门前,曾俊武似乎想说什么,她等着,他只是叹了口气。
房间不是很大,应该是附属于实验室的一个会议室,能坐十个人左右。现在里面加上曾俊武,有四个人。有一个是严老师严书记,还有一个是负责测试的那位老师,另外一个老头不认识。
他们四人坐了一排,她坐在对面,感觉像????????????三堂会审?
严书记向她出示了一张纸,是她上次期末考的各科成绩。
严书记严厉地问道:“诸航,你这个成绩是真实的吗?”
她很懵:“当然!”
严书记:“我们接到举报,你在期末考之前侵入学校教学系统,窃取了各科的试卷,所以你才取得了如此高的成绩。”
这简直是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了,滑天下之大稽。“这样的考试于我,没有必要,也不需要。”
严书记双目如电:“你的意思是如果考试的级别升高,你有需要了,你就会侵入?另外,你也承认你的计算机技术已经达到神不知鬼不觉侵入对方系统还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水平?”
几个意思,这是审讯还是想干啥?“你们以上欺下,这样诬蔑一个学生,骄傲么?”她忍不住讥诮道。
严书记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连续三次的测试,你并没有挥你的真实水平,你隐藏了自己,是不是?”
她脑子一热,说道:“怎么攻击,是我的自由。”
会议室内蓦地一静,落针可闻。诸航在曾俊武眼中看到了震愕和痛惜。
严书记趁胜追击:“你隐藏的目的是什么?不是简单的藏拙,而是担心我们现什么,也可以说你曾经做过什么,怕我们沿着蛛丝蚂迹,找到根源?”
搁在腿上的双手抖得厉害,嘴唇哆嗦得几乎说不出话,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她站了起来,冷冷道:“你们查去吧!”
“我们当然会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这之前,你期末考的成绩不得参与奖学金的评选。同样,三次测试的成绩暂时视作无效,你交换留学的竞选资格暂时取消。”
暂时取消????????????哈哈,真够委婉的,这才是今天谈话的真实用意吧,用心良苦啊,其实真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直接说好了。不就是留学么,又不是只有交换这条路。“说完了吗?”
“在调查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不得离开学校。”
“如果查不到,你们必须向我道歉。”她一字一顿,是告知,是声明。
“我们不会错怪一个好学生,我们也不会放过一个品行恶劣的坏学生。诸航,你不要以为拥有了高的网络技术,就可以上天入地、为所欲为,以为自己真的是上帝。我告诉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诸航轻轻喔了一声,然后右手抬到眉间,俏皮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拉开椅子,灵活地一转身,留给他们一个不屑一顾的身影。
电梯上来了,她看着电梯门打开又关上。她突然想起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谁举报了她?她噔噔噔地朝会议室走来,半路上,听到曾俊武在责问严书记:“一个学生的一面之词,还不知真假,你这样对待她,是不是太过了?”
“不管真假,最起码证实是她有这个能力。过么?不,她现在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没有一颗对法律的敬畏之心,你知她会闯出多大的祸?她现在吸收了教训,免得日后走上弯路。”
“但你这样太不公平了,诸航的计算机水平不比周文瑾弱,她有这个竞选资格。”
“除了计算机水平,她还有一点比得上周文瑾?是有他沉稳有他理性有他自律有他勤奋?我的曾院士曾大教授,周文瑾交换留学,我们有把握几年后他能学成回来报效祖国。要是诸航,你能保证么?你要说诸航现在是张白纸,不错,白纸上可以随意画红画绿,也是能画黑的,一切都是未知。她今天的态度,你看到了吧。你觉得她适合么?这次的举报,我觉得太及时了,要不然,有一天我们会抱悔终生的。”
“她真的是颗好苗子。”曾俊武无限遗憾。
“世界上那些臭名昭著的黑客,哪个不是颗茁壮的苗。”
????????????
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接着又是一颗????????????眼泪就像不听话似的,稍不留神就往下滚落。有记忆以来,她就没哭过几次。妈妈说她皮实,哪怕和小男生们打架,打得鼻血直流,她都不带哼一声的。
哭啥呢?又没流血,又没淤青,哪哪都不疼,就是喉咙口,像被什么锋利而又坚硬的东西堵着。如果不堵着,好像什么要破体而出,要生点什么似的。
长诗《荒原》的第二章里有几句:今晚上我精神很坏。是的,坏。陪着我。\跟我说话。为什么总不说话。说啊。\你在想什么?想什么?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
不想什么,不会生什么。
诸航伸出手掌,接住洒落的阳光。这是H大的阳光,当地球转过去,也是哈佛的阳光。同一个地球,同一个太阳,有啥区别?所以,去你的美国,去你的哈佛,去你的交换留学,去你的????????????
诸航抬起手,拭干眼角的泪水。
远处的教室,有人在教唱:我仰望星空,它是那样自由而宁静。那博大的胸怀,让我的心灵栖息、依偎????????????
可惜,那是别人的星空,不再是她的星空。
不想动,身体不想动,脑子也不想动,就这么团着,直到天老地荒,直到这个世界天崩地裂,沧海变桑田,然后人类重新来过。
这一天其实很平静,看看天,看看阳光,看看远处的高楼,看看匆匆疾行的行人,远离一切喧嚣,不受时间流逝的困扰,无关从前,无关现在,无关未来,就是又旷了几节课,不重要。诸航准时在晚饭前回到了寝室,一进门,小艾火烧眉毛似的冲上来:“猪,你去哪了?你知道周师兄打了多少通电话给你吗?他急得都快疯了!”
诸航却像没听见,目光怔怔地落在袁越空落落的床铺上:“袁越呢?”
“啊,下午搬走了,说是有个老乡的寝室都去外地实习了,她搬过去,能够安静地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