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下,跌到了手背上。然后又一滴,一滴????????????这一刻,她的心酸涩涩的,情绪很杂,像是羡慕,又像是妒忌,还有恨。
林荫道上的路灯,因为被浓密的树叶遮挡,不是很明亮,但并不影响诸航奔跑。
温度并不很低,风停了。前两天的风风雨雨,仿佛是为了渲染秋天的萧瑟硬煽情了一把。雨过天晴,除了满地的落叶,一切又恢复了勃勃生机,被清洗过的空气更加清新,不知从哪个风向,依稀有熟透的果香。
这才是秋天该有的样子、该有的味道,诸航抿嘴一笑,加快了步伐。她喜欢这样的夜晚,宽敞的大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奔跑,没有障碍,没有束缚,汗尽情地流淌,她越过一盏又一盏的灯、越过一棵又一棵的树,从宿舍到体育馆,到球场,前面是教学楼。她突然现自己轻唱着一歌:度七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希望终点是爱琴海、全力奔跑、梦在彼岸????????????
说是唱,其实是哼。她不记得这歌的旋律,记得也没用,她五音不全。这歌很老了,歌名就叫《奔跑》。我们想漫游世界、看奇迹就在眼前、等待夕阳染红了天、肩并着肩、许下心愿????????????呼吸越来越重,汗把视线都遮挡了,诸航不得不停下来,她现她停在了上一次周文瑾站立的地方,一抬头就是她上课的教室。
这么神奇!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有些奇怪,似乎亢奋过头了。怎么办,抑制不住?这就像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山洞里走了很久,突然的,你现前面有一个人,你的心瞬间狂喜。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也有可能做不了朋友,说不定是对手,是敌人,但是有人陪着打破这一团结实得像垛墙似的黑暗,尽管还不知道山洞还有多深,却可以想象一下接下去怎样、明天如何如何。
以前的浑浑噩噩、低迷颓废、茫然无措,刹那间,都消失不见了,一列火车从心头疾驰而过,轰隆隆的声响让她整个人都激动不已。是不是要列个计划?从明天起,做一个勤奋的学生,关心课表和实验,给每一次考试都画一个高高的目标,告诉自己要做到。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哈哈,诸航甩了甩汗,一边笑一边喘。然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要是知道他的诗被她改成这样,会不会从躺着的铁轨上一跃而起。
这真是个迷人的秋夜啊,不要等春天了,现在就刚刚好。
男生们的友谊,不需要洋洋洒洒,一顿烧烤就行。
一条足有十多斤的大鱼,表皮烤得金黄酥脆,上面是红艳艳的一层椒,下面煨着金针菇、黄豆芽、豆腐皮和绿茵茵的芹菜。不必尝,这色相就够诱人了。这样的烤鱼,必须配冰过的啤酒。喝下去一口凉到心,连忙夹一筷滚烫的鱼肉,哎呀,绝配。
班上的男生今天几乎都到齐了,鹏程万里、前程似锦这样的话,一篓筐一篓筐地往外送,说着说着,也有人说了真心话。周文瑾在工程学院,那也是一座不太好翻越的大山,现在,这座山自个搬走了,不能说心头一轻,最起码上升的空间宽松了些。
敬酒一轮又一轮,周文瑾自始至终脸带微笑。他的话不多,喝的酒也不多,可是他能准确地把握着整个氛围的节奏,每一个人都照应到了,除了程焱。
程焱到了这一刻,还没消化得了周文瑾要转专业这件事。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接受得这么快呢,就好像早就等着、盼着这一天似的,一听到消息,也不问原因,就喜大普奔地要送行。
送什么行,从工程学院到计算机学院,都没出H大。可是到底不一样了,他和周文瑾不再是同一幢教学楼、同一张课表、同样的老师、同样的同学、同样的实验室、同样的????????????哦,寝室还在一起,周文瑾向他保证过不换。不换也弥补不了他受伤的心灵,他一再地质问周文瑾为什么要转专业,周文瑾说比较而言,他喜欢计算机甚于工程力学。
哼,把他当傻子呢!程焱愤懑地又开了一瓶啤酒。
“可以了,这是第三瓶啦!”周文瑾小声地提醒他。程焱横了他一眼,同学都不做了,要你管。他又一次一饮而尽。
周文瑾无奈地一笑,只得由他去。
这次送行,宾客尽欢,程焱也成功地把自己喝醉了。幸好,酒品不算差,就是一声接一声地冲着周文瑾骂“叛徒”。
帮着送他回寝室的男生调侃周文瑾:“他这是把你给恨上了。”
“他这是不习惯。”
“唉,不习惯的人何止是他,说真的,你这决定太突然了。”
周文瑾低下眼睑,莞尔道:“我担心时间久了,就没这份勇气了。”
男生一愣,竖起大拇指:“佩服!”
周文瑾失笑:“我不过是无知无畏。”
“谦虚啦!”呵呵,也就是周文瑾,换作别人,再有勇气也不敢啊!
男生相帮着把程焱扶到床上,他这会很乖了,不骂不吵,一把拉过被子,把头钻了进去。周文瑾谢过男生,自己去水房洗漱。拧开水笼头时,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女生寝室。也许是太晚了,平时总是挤满女生的阳台空荡荡的,走廊上透过来的灯光静静地落了一地。安全!他轻笑出声。
洗漱回来,程焱已经打起了呼噜。
周文瑾关了寝室的顶灯,只开了自己桌上的台灯。灯光柔柔的,他在书桌前坐下来。应该把书架上工程力学方面的书拿下来,换上计算机方面的书,胳膊抬了抬,又收了回来,明天再换吧!他心不在焉地打开笔记本,呃?熟悉的开机画面没有出现,屏幕一团黑暗。他立刻坐正了,刚想查看时,忽然,屏幕上跃出一朵紫色的花,接着是一束,然后是一排,最后满屏都是,像在炫耀她无处不在的芬芳似的,绚丽极了。
周文瑾不错眼地看着,呼吸一丝丝地屏紧。下午,他的笔记本还一切正常,那么,应该是在晚上,或许就在刚才,那个人又攻破了他升级了才几天的防火墙。
他怔怔地看着一屏幕的花,脉搏突突地跳着。这一次,他故意留下了痕迹。
这种花????????????是叫鸢尾吧,据说花期很短,他还问过程焱花语是什么????????????
鸢尾?鸢尾!啊,周文瑾腾地站起,他在书架上一本本地找过去,从里面抽出《航空航天概论》,打开扉页,看着空白处用水笔画着的一朵朵鸢尾花,心猛烈地一撞击,就像行驶中的船突然撞上了礁石,船剧烈地晃动起来。
是她,不是他!
这是她欢迎他的方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