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他最无地自容的一夜,跟剥了衣服站在太阳底下似的。
林景焕赶紧捡起储君的姿态,装作若无其事。
“君侯要是有需要,孤能帮上的,尽管开口。”
“嗯。”埋头抽液的那鸿图头也不抬。
一惯傲慢,可林景焕竟然安心许多。
没有暴怒,没有弑君……
披月而来的林景焕最终一无所获,既没能要到兵救不了人,还打破了固有认知。
而他其实还有许多疑问,想知道更多,更多……比如梓桑对那鸿图的态度。
骑在马上,他回望这座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心中意味难明,唯有一点,对于权势的渴望已达顶峰。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险些被拆穿却不能正大光明以势压人的感觉太糟了。
骑着马回来时路,勒着缰绳的手被冻僵,一千虎枭军还在巡逻,林景焕停下看了一会。
许是心境不同,他不再急躁,多了两点发现。
兵马司的人隐身了。
虎枭军巡逻的不止是街巷,监视的不仅是百姓,还有那阴暗角落里的蛇虫鼠蚁,水井河岸……
林景焕思考了一瞬,车寿,梓桑,那鸿图,一个个人出现在脑中。
片刻后,已有成算的他骑马远去。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
车寿依旧早出晚归,安息香也准备好了。
自从那天放完狠话,梓桑倒是平静下来,在小院书房安了榻,还日日流连。
车寿每晚回来都能看到书房灯亮着。
他以为梓桑终于收心肯留在他身边,还有了读书写字的兴致,偶尔会带几本医书给她。
不过她总是淡淡地道谢,并不温情,车寿也不怪她,只要她不像最初那样闹着离开就好,他能日日看到她,往后便也能日日同她说话、过日子。
他这些年耐心了许多。
“喵——!”
不同于他想象中的岁月静好,书房里另有一番光景。
丧彪承担了一切,它才是梓桑冷静的源头。
“彪,看到妈妈手里的画像了吗,记住上面的人哦。”
猫猫坐在梓桑怀中,她指着林枭、姜纨的人头像:“这个英气的小姐姐比较man,比较板正,她的气味……”梓桑想了下,“汗臭味?不对,就是正常皂角味。”
“另一个艾斯曲线的姐姐她之前有股体香,后来被精盐搓洗腌了小一个月,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味,不知道你的鼻子能不能闻出她之前的气味……”
为了伪装的时候不被发现,姜纨被她严令改造,光是去除体香就遭老罪了。
“哎呀,反正你记住她们的特征就是了,记不住就标记一下。”
梓桑搓着猫脸想从它脸上看出优等生的专注,但猫猫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忧桑地亲猫猫:“彪,妈妈的自由只能靠你了。”
车寿的蛊虫有狗鼻子,救她的人进不来,但她也有猫,那些哑仆可不会警惕一只猫,可以放出去替她传递消息或是东西。
唯一令人苦恼的是丧彪的学习能力。
梓桑又拿起那鸿图的画像,手指细致地点出他的五官,企图让猫猫记得清楚些。
“这是……你素未谋面的……”梓桑沉思三秒,“他是你爹,要是看见了,你一定要扑上去,跟着他有好多好多小肉干。”
猫猫可能懒得听她叭叭,但小肉干三个字令它伸出舌头,情不自禁地开始舔嘴巴,原本因画像里的人眼神凶凶而不敢去看,现在又将头转了回来。
天知道跟着一个居无定所还是素食主义的主人,这些年它少吃了多少肉。
喵!(凶)
“记住,这是你爸爸。”
猫猫认真,“喵喵。”肉干。
梓桑:“没别的,就是长得美,你爸。”我。
猫猫:“喵。”肉。
梓桑:“记住了吗!”
猫猫:“喵呜!”
认完今日份的画像,梓桑将他们都烧了,等明日又是一轮新的教学。
只要她给猫猫洗脑,它总会记住他们的!
白天梓桑会带猫遛弯,然后让它自己跑掉,再自己找回来,久而久之哑仆都习惯了。
车寿晚归,回来后就只能看到梓桑挑灯夜读的画面,一旁的差生猫累得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