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没开灯,有月色透过窗纱照进来,照在她脸上,有点可爱的细绒毛。
郑澐想起离开海城那阵,在医院里她灰败的脸色,有点得意于自己把她照顾的还不错。
这念头一闪而过之后,郑澐心里仿佛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他愈发仔细地看她,一时连手术的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郑澐这辈子最讨厌恋爱脑,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有真心去爱人。
可那天,那么多人都劝他,拿捏住溪月去跟陆宴谈条件,他拒绝了。
手术醒来后,他们告诉他溪月会来看他,他当场发脾气骂了人,可心里还是不免起了盼望。
郑澐觉得自己好像栽了跟头。
但一时又有点不想起来。
早上,郑澐是被压醒的。
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滑了下去,现在她头靠着他大腿,手隔着毯子压在某个在早晨尤其会精神抖擞的部位上。
郑澐很想挪动,无奈他现在的身体是根废柴。
他好不容易左扭右扭将腿微微挪开一点时,溪月揉着眼睛,坐直了。
她时差没倒过来,半醒不醒地看他:“要喝水还是上厕所?我扶你起来。”说着就掀开毯子。
然后就足足呆了三秒。
病号服虽然宽大,但帐篷支得太高,两边差点行了个贴面礼。
溪月瞌睡被吓的全醒了,反应过来后,迅速又把毯子扔了回去。
“那个……我不知道,虽然说是早上,但你不是刚手术完……”她语无伦次。
郑澐咬牙切齿,闭上眼睛:“只要我还没死,晨起它就会这样。”
“那,你要去洗手间吗?我扶你去……”溪月努力淡定。
“让护士来。”
“哦。”溪月如释重负,站起就要按铃。
被郑澐一把扯住:“好歹等它歇了再……我不要脸的吗?”庄楚霜和陆宴的那场婚礼成为轰动海城的盛事,就连溪月在医院里,也一连好几天都能听到人议论。
这天她去帮郑澐买了学校旁边那家的馄饨回来,进电梯后还听着背后的小护士们在聊。
“这算是豪门联姻吧,陆氏大家都知道,那个庄小姐家是做什么的呀?”
“庄家大概算不上豪门,但听说陆大少暗恋庄小姐好多年,之前女方因为学业出国了,男方就一直等,等到她回来……”
“他真的好爱她,交换戒指的时候女生都快哭了,他贴过去在她耳边安慰她,真的好温柔好温柔,我当时看的也快哭了……”
小护士们嘻嘻哈哈,感叹着庄小姐真好命,陆续在不同楼层下了电梯。
要升至顶层时,电梯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溪月没在意,在手机上回郑澐问她到哪儿了的消息。
直到电梯“叮”一声,溪月抬脚要出去,靠在最里面站的那人摘掉墨镜,出声:“小溪。”
溪月一下顿住。
陆宴从溪月进电梯起目光就一直黏在她身上。
看她低头走进来,看她伸手按楼层,看她时不时捋一下掉落的碎发。
他像一个长途跋涉在沙漠的旅人,贪婪地盯着那一汪清泉。
从前她在他身边,一切只道是平常,如今,就连看一眼都是奢侈。
在海岛上,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她,忍了又忍,克制了又克制,怕招她厌烦。
得知她回来,明知不该来,还是没忍住过来。
只想远远看她一眼,却又忍不住开口叫住他。
溪月转头过来,陆宴眼下有青影,人也更清瘦了些。
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接起来,郑澐的声音慵懒散漫:“再不回来都以为你走丢了,我要出去找你了。”
“你一个病号乱跑什么。”溪月皱眉,收回视线,抬脚出了电梯。
她走的匆匆,陆宴的脚步声跟在后面。
迎面一个小护士撞上来,溪月护着手里的打包盒差点摔倒,后面伸出一只手稳稳扶住她。
小护士道歉走了,陆宴的手却不肯松开。
溪月挣了一下,陆宴没动,她正要说话。
“陆总——”郑澐摇着轮椅从拐角处出来,语气算不上客气,目光盯在溪月的胳膊上。
陆宴脸色也不好,冷冷看向郑澐。
郑澐忽然勾了勾唇角,“新婚快乐。”
陆宴死死盯着他,三秒后,松了手。
陆宴当天跟郑澐两人单独在病房里谈了一会儿,时间不长,十分钟不到。